极致的痛楚在戚玉霜心中爆炸开来,让她几乎站不稳。
卢辞再也无法忍耐,怒喝出声:“你这贪生怕死的叛徒!”
他手中的长剑骤然闪过雪色的寒光,就要向高庆当头劈下来!
“不!”
戚玉霜手指骤然发力,将卢辞猛地按在了原地。
“玉霜!”
卢辞手臂猛地挣扎了一下,难压怒火的双眼不解地看向了戚玉霜。
戚玉霜依然站在原地。
“玉霜,为什么不让我杀他?”
“是他导致了你我父亲的惨死,导致了大孟十万将士的阵亡!他是我们的仇人,是北疆三军的罪人!”
为什么呢?
戚玉霜薄薄的双唇抿了起来,勾勒出一个极为锋锐的弧度。她的双目在这一刻爆发出极为锐利的寒光,仿佛做出了一个艰难而坚定的决定,一字一顿地说道:
“留下他。”
“他在将来,会帮我们一个大忙。”
路已经走出,过去的事已经无法挽回。戚玉霜也不再是从前快意恩仇、只顾眼前痛快,永远有长辈庇护的少将军。
如今她肩上担负的是北疆的三军,身后有无数忠心追随的将领,她……也有了需要守护的人与事。
高庆的身份,容不得她以私人恩怨,妄下定夺。如今天奉帝已经认定当年真相是汪合所为,此时再突然指认高庆为罪魁祸首,不仅天奉帝多疑的内心难以相信,更会怀疑她的立场——戚家本就与元慧皇后以及太子关系极深,高庆乃是高贵妃之侄,这一层关系太过敏感,轻而易举地就会令天奉帝怀疑到储君之争上。
戚玉霜缓缓提起一口气,仿佛三魂六魄重新归位了一般,在这一口深深的呼吸中重拾了全身的气力,脊背再一次挺直起来。
“不必再问了。”
卢辞按着手中的佩剑,与杨陵一同看向她。
戚玉霜本就玉白的面颊,此刻露出了一种更为冷峻的苍白之色,她的目光没有再看向缩成一团的高庆,低声道:
“走吧。”
说罢,她带头向屋门口走去。
杨陵快走两步,为她打起门帘,清晨的阳光从屋门外透了进来,带着一股干燥的暖意,扑到了戚玉霜的脸上,将她面颊上若有若无的一层湿意彻底蒸发殆尽,冰冷得宛如玉石。
戚玉霜抬起头,看着东方山岭上升起的朝阳,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一刻,她冷到极致的苍白面色,仿佛又回复了一丝淡淡的血色,带上了三分有人气的暖意。
高庆瘫软在屋角,忽然捂住了面孔,放声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