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显策马位于队伍前方,身旁使团中的臣子战战兢兢地四面将他拱卫在当中。周显道:“不必如此。”
使节连连应是。
方才飞速掠去的鸽子声音仿佛又折返了回来,在使团马队之上来回盘桓数遭,似乎是终于找到了目标,翅膀收拢,突然朝着周显的位置落了下来。
周显唇角含笑,伸出手臂,雪白的信鸽准确无误地落在了他的袖袍上。
信鸽乌溜溜的眼珠盯着周显,骨碌碌又转动了几下,张开一边翅膀,开始自顾自地梳理起了羽毛。
周显轻笑了一声,伸出右手,将鸽子腿上的信筒解下,无奈道:“她写了什么回信,竟还用上了你来送?”
信鸽似乎并没有听懂他的话,尖尖的喙在翅膀中来回啄动,只管梳理羽毛,并不理睬周显。
周显不以为意,从信筒中取出信笺,指尖微动,将信笺展开,看着上面深浅浓淡的墨迹,却微微一怔。
偌大一张白纸,上面只有一副面积不大的画像。
画中之人明显是一个男子,临窗而坐,手持奏折,背脊挺立,正在灯火下批阅着奏折上的内容。窗外,一株梅花傲雪而开,星星点点,宛若烟霞。
这是……
周显的脸突然红了起来。
这是那晚在宫中,戚玉霜破门而入,第一眼看到的场景。
他当时盛装打扮,确实是为了示弱,想要给戚玉霜显露出一个美好的印象,没想到戚玉霜竟……
当日的画面再度在脑海中浮现,周显看不到自己的脸色,只感觉到双颊有点发烫。他的目光如同触电般一碰即缩,下意识避开了那副令人生出无限遐想的画面,向下看去。
戚玉霜没有留什么话,更没有端正署名的落款。在本应该留给落款的地方,只有一行明显属于戚玉霜风格的潇洒行楷:
“赠贤夫显。”
完了。周显的脸再也不受控制,腾的一下,彻底红成了一片晚霞。
……
听闻大孟使团即将到来弥善王城,戚玉霜也做好了摆酒迎接的架势,提前几天开始置备庆贺。
西域甫定,军心大振,戚玉霜也不再太过拘束着手下的士兵,点起篝火,把在攻打弥善之前诈醉诱敌的那一场庆贺,终于补偿了回来。
营中篝火漫天,几乎将大半片天空染成了宛如白昼一般明亮的颜色。
军中之乐虽然粗糙,但在沙场欢歌之中,却显得格外应景,格外振奋人心。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那兰珠将一批上好的金氏出产的美酒送到了弥善王城,戚玉霜推却了两句,还是收下了。那兰珠斟起美酒,递给戚玉霜,笑着说道:“义姐,我们一同畅饮,不醉不归,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