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仍然低着头面无表情的说:“您看我们也是小本买卖,只是养家糊口而已,您看我这墙上,贴着概不赊欠的字,就是提醒顾客,不要和我们谈交情,我们只是出卖点儿技术和力气,将本求利,是没有什么本钱替别人垫资的。”
“通融通融嘛,您也知道,我那公司,最近生意不好,能不能过些日子,一块儿算啊?可先说好,我可不是欠账不还,只是一时周转不开,等我一旦有钱到账,绝对首先给您清账。”那个男人仍然厚着脸皮想要再吃一顿白食。
“不行,”老板娘低垂着眼皮,态度却异常的坚决,“不行,就是不行,今天,无论你怎么花言巧语,是绝对不能再让你白吃了,我们小本买卖,是禁不起你们这么赊账的。”
眼镜男还想再说什么,这时,后厨的门帘一挑,从里面冲出来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尽管热的满头大汗,但仍然戴着一顶没沿的白布帽子,穿着一件白布外套,胳膊上还带着一副蓝布套袖,只见他手里拿着一根粗大的擀面杖,指着眼镜男大声的说:“好啊!我说是谁吃了饭,不声不响的欠我五百多块钱啊?原来就是你这个小白脸儿啊!我说你一个穿西服,系领带,胳膊还夹着个公文包,一看就是个当领导的样啊?干嘛还欠我们一个小破饭馆的饭钱啊?今天,说什么也得给我把账还完了,不然的话,今天你别想走出这个门儿!”
“哎呀~我说老板呀,您不要着急嘛,咱们有话,可以坐下来慢慢说的嘛。咱们都是老熟人的啦,这点面子都不给啊?”眼镜男掏出来一支烟,递给老板,老板使劲的一扒拉眼镜男的胳膊,烟掉到了地上。
二驴子看了一下眼,小熊猫,心想:“比我吸的高级多了。”
“甭跟我来这套!谁跟你老熟人啊?我不认识你。”老板仍然怒目横眉的瞪着他。
二驴子轻蔑的看着那个眼镜男,鄙夷的说:“看那个男人,真不是东西,人家挣这两个钱,那么不容易,他还好意思欠人家的账。”
谢春芳吃饭背对着那面,所以刚才一直没有注意,直到老板出来拿着擀面杖指着眼镜男吼,谢春芳这才回过头去看,也许是二驴子的一句话,触动了谢春芳心底的某根神经,她突然眼圈红了起来。
她快速的用餐巾纸沾了沾眼角,又擦了擦嘴,深吸了一口气,站起来回身对着老板,语气平静的说:“这位老板,别这么大的火气,这几年,大伙儿过的都不容易,若不是实在没有办法,谁也不会为了这点饭钱,拉下脸面来求人。我也知道,您挣这俩钱也不容易,您看看您热的这一身衣服都贴在身上了,亏的现在还是进了秋天,天凉快了,想想前些天,热的那样,您这屋子里肯定更是受罪,他欠您这两个辛苦钱,确实也不应该,既然这位兄弟一时半会拿不出钱来,我就替他还您啦,您看看到底欠您多少钱,连同我们吃的饭钱,一块儿算了,您再给他弄碗面吃,您看行吗?”
那个老板一见有人付账,原本涨的通红的脸,立刻堆起了笑容,“嗨呦~看您说的,我们开饭店的,不管多么辛苦,还不就是为了挣这俩钱吗?既然您这大老板给结了账,我们还能说什么呢?您等着,我这就给您削面去。秀英,给老板算一下账。”
那个男人一见,竟然出来一个美女救书生,立刻欢欣鼓舞,把满腔的热情倾向了这位横空出世,仗义疏财的侠女,“哎呀呀~这位大侠,不,不,不,这位美女,真是多谢仗义相救啊!为了感谢美女的救命之恩,小生想请美女吃顿大餐,上海路那边新开了一家西餐厅法国风情,听说口味氛围都非常不错,美女能不能赏个脸哪?”
没等谢春芳说什么,二驴子在后面幽幽的说道:“哎呦~吃法国大餐啊?真阔气,您有钱吗?”
眼镜男正满心思想讨眼前这个富婆的欢心,被别人打断,正气不打一处来,,一回头见这位,弯腰驼背光头小长脸,都这个年代了,竟然还穿着八九十年代的旧衣服,都不知道他从哪里淘换来的,这年代还有那种衣服吗?
一见二驴子这副德行,眼镜男顿时满脸鄙夷的瞅着二驴子嘲讽他,“哎呦呦呦呦……这是从哪里蹦出来个土鳖臭虫来啊?没见我跟这位美女正在说话吗?你也不看看,自己个儿长了人脸了吗?也凑人堆里过来插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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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驴子同样满脸鄙夷的看着他,“看你长的溜光水滑的挺像个人样的,可是,这说话做事儿怎么就不往人道上走啊?刚刚才用我的钱,还了你的吃饭账,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哪?”
这话,说的眼镜男一蹦,“什么?就眼前这个土老鳖才是大老板,那这个美女是老板娘?”他心里实在转不过来这个弯儿。但是,美女嫁老头的故事版本,就现在这社会,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那么一对比的话,眼前的一对,似乎也能接受,毕竟年龄还算相当。
想到这里,眼镜男又夸张的蹦了一下,差点儿把胳膊底下夹着的那个电脑包掉地下,也就在这一瞬间,他那脸上的表情也已经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他满脸崇拜的表情,伸出双手抓住了二驴子那双粗糙的大手,二驴子一时有些错愕,一是对他那瞬间转变的态度反应不过来,再一个他有一种错觉,抓过来的那双手,光滑细腻,那是一个男人应该有的手吗?他甚至在心里感叹,谢春芳若是能换上这么一双手,那才称的上绝对的完美。可是,一双曾经经历过繁重劳动的手,无论后期怎么精心保养,再也回不去如少女一般的柔若无骨的娇嫩了。
眼镜男紧紧的抓着二驴子的手,弯着谦恭的腰,满脸崇拜的眼神,透过厚厚的眼镜片,热切的望着二驴子,“哎呀呀呀~我的救命恩人啊,您的救命恩情,真的是让我无以为报啊!我对您的感激,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都怪我这不长眼的近视眼,竟然让我当面不认金镶玉,有眼不识老泰山,错把恩公当土鳖,不,不,不是,当那……看我这臭嘴,反正就是怪我啦,只求恩公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将军脑门儿上能跑马,别怪罪我这刚才对您的不敬,以后我愿意结草衔环,当牛做马,报答恩公的恩情。”
二驴子被他一个大男人的小细手,紧紧的抱着,这么一通热情洋溢,胡言乱语,说的不禁起腻,他不好意思奋力的挣脱人家的热情,只好一字一顿的说道:“有什么话,您能不能先放开我的手,慢慢再说。”
谢春芳也在旁边幽幽的说道:“就是,两个大男人,这个样子,不怕叫别人误会性取向有问题吗?”
眼镜男这才不好意思的撒开了二驴子的一双粗糙板硬,青筋隆起的大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