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镇身后的王永祥更是在青石板地上把头磕的砰砰响:“奴婢也有错!是奴婢今日太早把太子叫醒了,本来因为昨日丧服穿起来费了些力气,结果……”
“好了,你们都不必说了,这孩子,还是太小了呀……”
王永祥脑门都磕出了血,这会儿见势不对,横下心来跪着蹭蹭往前几步,带着哭腔道:“太皇太后呀,当日皇上驾崩的时候,拉着太子和您的手,把国体托付于太子,又把太子托付给了您……”
他还没说完,张太皇太后心中一震,想起了朱瞻基临死前焦黄的脸和望向朱祁镇不舍的眼神,一瞬间,她再看朱祁镇和孙氏的时候,心中也多了几分亲情,但是面对这个小太监,张氏却觉得他太逾越了,顿时板起了脸,唤来宫女,以失职为由,狠狠的抽了他二十鞭子。
张太皇太后并没想到,王永祥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太子已经对他已经快到言听计从的地步了,可是还缺那么一点同生共死的交情。王永祥在挨鞭子的时候哀嚎的格外悲惨,听的朱祁镇眼中的泪水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张太皇太后见状,皱起眉头,让外面的宫女停了手。然后,她语重心长的对孙皇后道:“唉,我呆在这清宁宫,本来就是想图个清静,可外面的朝臣们却坐不住啊,太子的一言一行,从今往后你要格外注意,正是因为他年幼,他才更要拿出点九五之尊的样子,如此方能服众呀!还有他身边的人,你也要好好管束。不要让他整日和太监宫女混在一起,听说先帝让太监为他开蒙,往后,不如和杨阁老商议商议,多请翰林院的学士们为他讲讲课吧!”
……
此时缩在龙**的朱祁镇脸色惨白,不知是做梦还是回忆,那日在清宁宫发生的一幕又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了。看见王永祥一阵风似的跑进了殿中,他心里头感觉安稳了许多。王永祥上前磕了个头,接过宫女手上的帕子给小皇帝擦了擦汗,和声细语的道:“皇上,奴婢方才去和下面的太监商量商量,您这几日太辛劳了,什么时候再找上次那几个侍卫进宫,陪着您演练排兵布阵,破阵杀敌,您看如何?”
前一阵子,朱祁镇听学石门讲课的时候听了自己父亲和爷爷先前北击鞑靼的英勇之举,屡次询问王永祥,他怎么才能像先辈一样立下功勋,王永祥对小皇帝的要求向来尽力满足,现在是和平岁月,打不了仗,他就找来几个和朱祁镇年龄相仿的孩子,让他们陪着朱祁镇在宫里过过当将军的瘾。
朱祁镇望着安静而空旷的宫殿,心里的恐惧终于渐渐变淡了。毕竟,他现在已经登上了皇位,
天下是他的,他不应该再害怕任何事,任何人。可是,相比起这个了无生气的皇宫,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些怀念温暖而和煦的南方的微风,一个树荫遮蔽满是光点的青石板铺成的小院子,还有院中偶尔想起的,清朗动人的读书声。
他吸吸鼻子坐起身来,拉着王永祥问道:“王伴,你……他们说你原先是从琼州来的,是吗?”
王永祥很怕别人提起他的过去,听见这话不禁一愣,到底是谁又在皇帝面前嚼舌根子?他心里惴惴不安,但表面上仍然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对朱祁镇道:“没错,不过我考中秀才之后,就离开琼州,去广州继续求学了。皇上,您想不想听听渡海的事情……”
渡海对朱祁镇来说是另一个噩梦,闻言他打了个哆嗦,摇了摇头。不过,也真是因为渡海,他遇到了张皓文他们,并且和他们一起度过了一段愉快的日子,还有最后做的那个梦,梦里闪闪发光的溪水,还有山丘上带着香气的微风,这一切都不停的再次出现在他的梦里,可是,却都没有他和张皓文在一起的时候感觉真实。
“如果能回到过去就好了。”朱祁镇百无聊赖的叹了一口气:“王伴,你知道吗?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可千万不能告诉别人……”
“嗯?”王永祥估计皇上又要对他说一些小孩子无聊的想法,什么在后花园发现了两只蛐蛐之类的,但是他马上做出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毕恭毕敬的坐在一旁听着。
朱祁镇两眼微微闪着光芒,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圆凳,示意王永祥坐下,然后对他说道:“曾经我……我微服私访,在广州遇到过一个很有才气的读书人,他,他姓张……”
王永祥一听,下意识的觉得这件事情和张皓文有关系,朱祁镇的下一句话更是让他大吃一惊,差点没从凳子上摔下来:“我觉得,他有一件宝贝,当时他带着我躲避坏人,就躲进了那件宝贝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