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人到底还是太年轻啊……”
柳韦涛能爬到正四品鸿胪寺卿的位置,就不是个好相与的。平易近人那是假象,当官的如何没有自己的一套呢,“京中可不像你凉州小地方,有些事可不会随着人的想法走。你空有一身才华,无师无门,无家族帮衬……做人,还是聪明些为好。”
“下官谢过柳大人的告诫,下官自当勉励。”
顾斐油盐不进,可差点没把柳韦涛气死。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一丝笑意也无。
说到底,柳家看中顾斐,那是站在高位居高临下的俯视。虽然翰林修撰清贵,但三年一届的科举,真正能从翰林爬到内阁的也就凤毛麟角。不要以为如今入了翰林,往后就注定了一条康坦大道。有些天纵奇才,还不是被按死在冷板凳上蹉跎一生?
柳家还是骄傲的。柳韦涛能平心静气做到这份上,已经是给了顾斐极大的脸面。既然这小子给脸不要脸,柳韦涛自然也不会给他好看。
这一场酒宴,不欢而散。
顾斐从柳家府邸里走出来时,心情也是复杂的。上辈子也有过这一遭,但他没有坚定的信念稳住内心不动摇,向柳家妥协了。
回头看了看熟悉的府邸,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这人一走,柳韦涛就命人砸了今日宴请顾斐的这一批碗碟。
顾斐不知柳家的喧闹。柳如妍母女在后院,一直等着父亲的好消息。当她听说父亲将顾斐请到家中来,激动的顾不上少女的矜持,都想以送点心为借口去前院看看。但一想到此事她当真做了,怕是要被聪慧的顾斐看出来,以为她是那等轻浮孟浪的女子,便赶紧遏制住这股冲动。
她安耐住了,她的母亲柳卫氏却没有安耐住。几次派人去前院,想要打听里头的情况。可人到了二门又不能往前去,什么消息都没探听到。
柳卫氏攥着手在屋子里团团转,嘴里就忍不住埋怨丈夫:“你爹真是的,也不晓得顾忌顾忌咱娘俩。消息瞒这么紧作甚?左右还不是得叫咱俩知晓?!”
柳如妍不管心中多娇羞,面上还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娘你别慌,爹有分寸的。”
“你就知晓帮着你爹说话!”柳卫氏虽这么说,嘴角的笑意却是放不下来的。
她的心里,是没有亲事论不成这一选项的。那顾斐又不是个傻的,柳家这大好的高枝儿送到他跟前,他不可能不抓上。再说,她家妍儿那是京中出了名的貌美,好名声在外。若非选秀这事儿闹得,指不定被媒婆踏破了门槛。
母女俩在后宅说着话,午膳都没怎么用。
结果不等她们安心用了午膳,就见柳韦涛气哄哄地从前院过来。柳卫氏扶着下人的胳膊快步迎上去,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就赶紧问起了柳如妍婚事的事儿。
结果这一张口就点燃了炸药桶,憋了一肚子火的柳韦涛当即炸了:“什么婚事?我家妍儿是嫁不出去了么?非得盯着一个穷小子?”
他这态度,立即就吓到了柳卫氏。
柳卫氏茫然地看向身后的女儿,柳如妍的脸上,血色一瞬间褪尽了。
见女儿这般,柳卫氏后知后觉地明白了。当下也怒发冲冠,又羞又恼,“你的意思是,那穷小子竟然拒了吗?还是说你没有点明白,那小子没听懂?”
“他如何听不懂?字字句句都在拒绝,这是瞧不起谁?!”
柳韦涛气得胸脯一起一伏的。
一通怒吼完,抬头见女儿眼泪都掉下来,难得也对女儿发了火:“妍儿你哭什么?难不成你还当真看上了那穷小子不成?不过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连个益友良师都没有的毛头小子,还真以为高中就走上青云路了?没人帮扶,他等这一辈在翰林当修撰吧!”
“爹!”柳如妍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青,丢脸又难过,“别说了!”
说完,柳如妍哭着掉头就跑了。
柳韦涛见女儿这般,也意识到自己这火气发错了人。当下有些懊恼,却又拉不下脸。
柳卫氏见他这般,气恼的锤了他一下,转头去追女儿。女儿再是早慧体贴,也是个脸皮薄的姑娘家。这人怎么能当众揭女儿的短?这叫女儿面子往哪儿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