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和被羽毛扫了一下有什么区别……”分身有些意犹未尽,但也懂得见好就收,“祝你身心愉快。”
祂一溜烟跑了,毕竟再不跑就要回归本体了,至于为什么明知如此还要顶风作案——拜托,生活总要有点刺激不是吗?
不得不说祂的判断是对的,本体已经暗戳戳地把收回祂这件事提上日程了,只是还在思考让哪个阿蒙去接管留下来的生意单子,与此同时,透特仔仔细细地清理了口腔的每个角落,“咕噜咕噜”两下后,将溶解了残盐的漱口水吐到地上——药剂的苦味自此一扫而空,祂总算可以做想做的事情了。
“阿蒙。”
“嗯?嗯……”
伴随着柔软而绵长的触感,薄荷和海盐的味道侵占了另一副唇舌,带着清爽的凉意,让人心旷神怡,但难舍难分的厮磨将这份凉意渐渐冲淡,又酝酿出与之完全相反的火热,而在情热将要达到某个临界值时,透特主动结束了这个由祂开启的吻。
“虽然我还剩些力气,但也只剩这一个吻的力气了。”话虽这么说,但透特还是在阿蒙的嘴角又啄了一下,“另外这款牙盐的口感挺好,让那个分身多送一些来吧。”
“我也没想干别的。”阿蒙听出了祂的言外之意,有些不高兴地抿了下嘴,“你当我是什么火急火燎的青春期小孩吗?”
“哈哈,我也相信你早过那个阶段了。”透特摸了摸祂的头发以示安抚,“那么能拜托可靠又稳重的阿蒙帮我的头发打泡沫吗?我感觉头上简直挂了一堆海草。”
“以我刚才的手感来看,倒也没那么邋遢,不过乐意效劳。”
如果以电池作比,从实验室刚出来那会儿透特的“电量”大约只有25%;在弥漫着月桂与橄榄清香的温泉水中沐浴了一番,同时被阿蒙细细地梳洗了头发后,祂的电量则回升到了65%;而在吃了三块焦糖杏仁饼干,半块柠檬蛋糕,喝下一杯蛋奶酒后,祂的电量涨到了85%,并相当稳健地朝着100%迈进——更重要的是,祂的心情也渐渐欢悦起来,就像从吸水发霉的黑面包变成了在天上悠悠飘荡的。
天马行空的灵感与之相伴相生。
透特穿着浴袍坐在池边,双脚泡在水里,硬壳纸本垫在腿上,铅笔在上面写写画画,阿蒙坐在祂旁边,一边吃着剩下来的半块柠檬蛋糕,一边时不时凑过来看祂的笔迹。
几条笔锋遒劲有力的巨人语短语(全是有关私密部位的粗鄙之语),几个包含了复杂语义精灵语单词(祂像做词典一样标明了可能的语境并造了例句),几个非常基本的炼金矩阵……
一大张井字棋棋盘(“光辉年代”祂们经常在上面玩五子棋);一只被火烧着了屁股毛的乌鸦(感觉被内涵了的阿蒙踢了祂一脚);一张同时呈现出侧面和正面的诡异人脸;一副所罗门帝国的晨会简笔画,主要描绘图铎和特伦索斯特争吵得头破血流的情景(物理意义上的“头破血流”)……
一则节奏太过多变,不太符合当下审美的小曲;一段比较舒缓,很适合作为开场舞曲的咏叹调;一段从拜朗帝国传来,常常和灵舞相伴,并需要用特殊骨制乐器的阴森旋律……
不知道的人会以为是顽童,语言学者,市井流氓,音乐家,小众流派的画家,喜欢吟诵酸诗的失恋者,玩弄邪恶仪式的术士等人借了同一张纸来记述思想;但阿蒙清楚地知道并不是这么回事,虽然这么说不太礼貌,但祂感觉透特脑子里住了一只,不,一群发癫的青蛙,在一大堆荷叶上毫无规律可循地跳来跳去。
宽大的纸张很快被占满了,透特也结束了头脑风暴。
祂开始在新的纸张上作画,很快勾勒出一个有着英俊面容,朝气蓬勃的青年人——阿蒙的瞳孔微微一缩,祂永远也不会忘记这张脸。
那是奥塞库斯,准确来说是奥塞库斯的神像,因为透特同时描绘出了大理石的质感,祂画的很耐心很细致,就像入殓师为长眠的客人粉饰出生前的容色。
“我刚刚有了一个有趣的想法。”
画作完成,祂将铅笔重重地摁在神像的脸上,伴随着纸张的破碎声,往下划拉出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
“你说,如果把奥塞库斯的神像的内部凿空,再在里面放入你父亲的神像,但那些伪日的信徒依旧一无所事地对其祷告——会发生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