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是……”
枣槐叔端着碗的手颤了下,脸上的表情一时复杂无比,既有面对这般灾难消息的忧愁,也有消息得到确认,心中大石头落地的轻松。
方锐也没说话,给对方消化的时间。
他知道:枣槐叔半句没说完的话,并不是想感叹、询问什么,只是对内心情绪的抒发。
屋内,寂静无声。
好一会儿。
枣槐叔才开口:“锐哥儿,你家准备怎么办?”
“留守城中吧!”
“是啊,锐哥儿你有关系,不怕拉壮丁;也有武力,最乱的时候,也不惧。”
一向沉默寡言的枣槐叔,罕见地说了这么长的一段话。
这更多的,亦是一种宣泄,宣泄他内心的慌乱、忐忑,对未知的恐惧。
“枣槐叔哪?”方锐问道。
“可能……出城吧!”枣槐叔想了下,道。
“小乱避城,大乱避乡。这次依我看,恐怕是大乱。按说,是该出城……不过,”
方锐皱眉:“这般年景,出城也未必好过。”
“那也是一条路啊!”
枣槐叔苦笑:“形势紧急,万一拉壮丁,我倒是不怕,可还有阿槐。我家大娃生死未卜,总不能连阿槐也……”
“我总要给老孙家留下个香火。”
“再说,县城一旦被攻破,最乱的时候……”
枣槐叔喃喃说着,既是在理清思绪,也是在询问方锐意见——他来确认消息,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为此了。
“也是。”
方锐思索了一下,颔首道:“这也算是一条死中求活的出路了。出城躲三五天,十天半月……运气好,等城中安定了,再回来,也就没事了。”
他没说,‘让枣槐叔一家留下,给予庇护’的话。
倒不是看护不住,而是:其他问题太多了。
比如:
想要照看,必须离得近一些,可枣槐叔家离得不算太近……难道,让他们一家住过来?
就算勉强挤在一起,吃饭怎么办?枣槐叔家连麦糠没有少有,方家的主食,却是吃棒子面。
这怎么处理?就算接济枣槐叔家麦糠,面子上都不好看。那么,要不要一起吃?
还有,可能暴露的秘密,比如真正实力……
……
总之,庇护二字,说着容易,可其中牵扯,实在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