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不喇马嵬驿舍,冷清清佛堂倒斜,一代红颜为君绝,千秋遗恨滴罗巾血……
京畿附近的一家疗养院中,不时就传出老唱片播放昆曲《长生殿》的唱腔,特别是夜深人静的时候,那名住在疗养院最深处的女人的住所,就响起老唱片的声音。
悠悠扬扬的唱腔,在寂寥的疗养院中回荡,道不尽的凄凉之感。那个女人深入简出,没人见过她的真面目,之所以肯定她是一个女人,偶尔会习从那栋房子里传出女人发疯的叫喊声。
能来这家疗养院的人,多是身体或者精神方面出了问题,远离城市喧嚣,适合身体的疗养,也适合关住某些人。
冬季的深山一派萧瑟之色,位于大山深处的疗养院中,最边缘的一栋房子,墙外的爬山虎凋零,褐色的茎蔓布满建筑物的外墙。
二楼的一扇窗子散发出橘色的光,突然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拉开窗子,冲着窗外大吼大叫,她吼的太急,语气不详,外人只能听到如野兽般的嘶吼,听不清她到底吼了什么。
这个女人又在发疯了,疗养院里面的人已经习惯了她不时的发疯,能来疗养的人哪有几个是正常的,可惜的摇摇头,同是天下可怜的人。
窗子内一左一右各伸出一双手,抓住女人消瘦的肩膀,一个用力就将人扯回了房子中,窗子再次关上,将里面的一切隔绝在窗户之外。
房间里完全照搬小院里的布置,古董留声机,花纹羊毛地毯,天鹅绒的抱枕,处处显示着屋内的主人是一个十分有情调的女人。
当年富有情调的三姑娘,风华正茂之时与年轻的帝王相遇,也有过一段甜蜜的时光。现在形如枯槁,精神也出现了问题,披头散发的被两名女佣按回到沙发上,口中一直叫着一个男人的名字。
“放开我,我是贵妃,我要去见大君……”
自从万凤之冠重现,三姑娘的疯病儿,犯起来是越来越频繁,其它人对她的疯病早就有了应对的经验,两名女佣按住她不放,一名护士模样的女人拿出一根吸满药汁的针管。
三姑娘见到护士手中的针管,挣扎的更加厉害,她不要睡觉,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要去见大君,要去找儿子……对了,她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儿子。
“你不要过来,我不打针……”
三姑娘躲避着针头,身体缩向一旁,她每天都要疯上一回,护士十分了解她的套路,手上只是虚晃一招,一针就扎在她的手臂上。疼痛刺激着三姑娘本就混乱的脑神经,随着冰凉的液体注入体内,身体渐渐不受自己控制,危机感让她发出最后的怒吼。
“承儿,快来救我……”
金承猛然睁开双眼,人从床上弹了起来,不知第几次梦到那个女人正在遭受虐待,那个女人没经他的同意,就将自己降生在这个不被祝福的世界。
他没降生在那封闭的高墙之内,可能是他最大的幸运,见识过外界的五彩缤纷,对那犹如牢笼的王室生活一点也没有兴趣。
王室就是一个摆设,看似风光的一家人,不过是政客玩弄权谋的手段,他们的背后有一根绳,提着这根绳的是白家人。金承更想追随那兰清的脚步,一同与他学戏,一同在三尺红台上演绎百样人生,做一个富贵闲人。
那一天突然有人闯进了他大学的寝室,他的人生也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从一个私生子,变成了王室的私生子。那个人收缴了金承的通信工具,并将他带离了校园,从此之后他就再没有见过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生了自己,是自己的母亲,金承虽然不喜欢她一心想进王宫,成为王的女人。可骨肉血缘无法割舍,诚平大君以她的生命为胁,要求金承乖乖听话。
他才从那兰承变成了金承,叫陌生的男女为爸爸妈妈,成为可笑的宗室子弟。外面的天已经放亮,金承毫无睡意,从自己的房间走出去。
金承这个名字的父亲,是诚平大君的弟弟,满岁的时候被封为荣亲王,三岁的时候发生了那场改变帝国格局的战争。他随着家人外逃,再次登上祖国的土地,当局以精减王室成员为名,剥夺了他的爵位成为了一个平民。
削番是为了斩断诚平大君的手脚,让他乖乖的听话,做一名合格的傀儡。荣亲王这些年一直生活在国外,生活和仪仗全都是沿用亲王的制度,对外也一直宣称自己亲王的身份。
帝国虽然不承认他亲王的身份,可在周边与王室有着姻亲的各国上层,还是默认他王室亲王的身份,也给予相应的礼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