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尤加利意识到有机器在向自己射击的时候,她身边几乎没有任何遮挡物。她一个急转回跑,子弹几乎擦过她的头发和耳皮,每往前一步,她都听见脑海中一个声音在尖叫:还活着吗!我还活着吗?
从道中回到转角的二十米成为尤加利一生中最漫长的距离。她奇迹般地闪过了每一颗身后的子弹,并在下坡路上一个趔趄,避开了一架从侧面开来的机枪——她回过头,离她不到十米远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台扫射机。
尤加利手脚并用地爬了两步,重新起身朝另一处路口逃去,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将她浸透——这还怎么逃得掉呢?
这还……怎么可能逃得掉呢?
然而,那架离尤加利不远的扫射机却在这时停下了进攻。它的状态灯开始闪烁,同时枪口开始转向,从尤加利越来越远的背影,移至一旁的巨型垃圾桶。
第三辆扫射机从另一个街区不急不缓地开了过来,若干火光朝着那处墙面疯狂开火。尤加利停了下来,回头——
硬质塑料的垃圾桶很快被打成了筛子,它中空的箱体先一步塌陷,人群在惊恐中陷落,迅速死去;站在边缘的人慌不择路地跳下地逃窜,他们先是被击中小腿,跌倒,而后被击中要害。
扫射机像秃鹫,在罹难者的身边越聚越多,它们似乎无法判断被袭击者的生死,只是一味向其集中火力。尤加利趁机跑上了另一处坡道,
突然发现手边多了一条长长的石阶,她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疯了似的向上跑。
身后的扫射机果然没有追上来。
尤加利才松了一口气,忽然发现脚边躺着一具尸体。
她缓缓抬头,才发现许多人静静地趴在这条石阶上。她从每个人身边经过,轻轻地推推这些人的肩膀。
“你好?”
“你好……”
“你好……”
没有人回应她。
她在尸体的后背看见了弹孔,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远处又一阵剧烈的爆炸声响起,爆炸的巨响结束时,她听见身旁传来手机的铃声。
尤加利打了个寒战,但还是伸手捡起了那部手机。
“喂……”
“妈你终于接电话了!!你快把我们吓死了!今晚埃芒里亚发生恐怖袭击了你知道吗?我们刚听到的消息,你没有去参加庆典吧——”
尤加利看了一眼脚边,一位银发的老人倒在那里,血流顺着台阶淌下,已经凝固了。
手机从尤加利的手中掉落。
她慢慢往上走,身边响起三五不时的电话铃声,每一声叮玲玲都像一把钻头,钉在尤加利的天灵盖上。
快要来到台阶尽头,尤加利突然想到什么,她放慢脚步,匍匐在台阶上颤抖着抬头——石阶上方是一处高地公园,两台白色扫射机正安静地停在树下,但机枪下的状态灯始终在闪烁。
尤加利这时才发现自己一直在尖叫,硝烟熏得她无法停止流泪。恐惧一旦超过限度,便令人对逃生感到厌倦。尤加利蜷在台阶上剧烈地咳嗽,她感到缺氧,似乎随时可能晕过去。
一个黑色的影子轻巧地落了下来。
“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