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头去便喊:“先生,我们就在这里休息——先生?”
谢危并没有跟过来。
姜雪宁转过头去时,只看见他靠坐在山坡一块裸露的山岩边上,闭着眼睛。听见她的声音,也没有睁开眼来看。
等了片刻,他仍旧坐着没动。
姜雪宁重新走回去,上了山坡,又喊了一声:“先生?”
谢危轻轻搭着眼帘。
初出的天光照在他面上,竟有一种病态的苍白。
姜雪宁几乎以为他是睡着了,伸出手去想要搭他肩膀,却忽然看见他垂落膝上的右手食指之上,赫然留着两枚深红的血孔!
这一瞬,姜雪宁感觉到了一种刺骨的寒意。
冰冷的溪水从她面颊滑落。
她静静地注视着眼前这张平静的面孔,竟生出了几分近乎于恐慌的悲怆,停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几乎是颤抖着执了谢危手掌,将他食指指节含入口中,用力吸吮。
血孔里顿时有腥咸的味道涌出。
她含了一小口,朝旁边吐出。
心里却没来由地慌张。
谢危眼睫动了动,平静地睁开眼,看着她,却浑无波澜起伏地道:“你还是很怕死人吗?”
姜雪宁骤然愣住。
她唇瓣是微凉的,舌尖却带着温度,此刻抬起头来,只对上那一双幽深清醒的瞳孔,根本没有中蛇毒,也根本没有昏迷!
“你!”
霎时间,她才像是那个被蛇咬了的人一般,立时扔开了他的手,退至一旁,警惕且愤怒地看向了他。
谢危缓缓收回手来。
手指尚留一分余温。
他的目光落在姜雪宁身上,并未移开,却张了口重将伤处含入,舌尖尝到一抹血味后,才慢慢道:“当年那个行脚大夫、江湖骗子,没教你分辨吗?没有毒的。”
这是在嘲讽她当年割腕喂血的蠢事!
姜雪宁胸膛起伏,气得说不出话。
谢危的目光却更让她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悚然,连他的声线都有一种使人震颤的冷平:“我是你先生,虽禁祍席之欲,潜心佛老之学,可从非圣人善类。荒山野岭,人如野兽。你若还想嫁个好人,不愿被我事后灭口,便奉劝你,离我远些。”
姜雪宁不是傻子,光听“祍席之欲”四个字便眼皮一跳。
然而人到极限易逆反。
恐惧到极点,便成了愤怒。
都落到这般田地了,姓谢的嘴里还没半句人话,浑身上下那股劲儿怎么看怎么像个“作”字,她也不知哪根筋拧着了哪根反骨,冷笑一声道:“是么?谢先生修身养性素得很,别的不会,口是心非倒真厉害。甭担心,还不知谁睡谁、谁吃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