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庆东愣了一下,随即理解地点点头,两个人便往大门口的方向挪了几步,张庆东才继续说道:“黎红军的工龄分配不了小院,筒子楼那边也没有空房子,再加上他成分有问题,所以他干脆将名额卖掉了,只是钱不多,厂里则在锅炉房旁边的小仓库里拨了个单间给他们做临时宿舍。”
厂里居然还有临时宿舍?
黎善深觉得纺织厂的领导也太好了。
像黎红军这样的成分就该让他把工作给卖了还钱,将他彻底赶回老家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拖拖拉拉,以后反倒成了祸患。
不过……
纺织厂自己愿意摊上这个麻烦,她也无话可说。
张庆东见黎善脸色有些不好看,也是无奈的叹了口气,黎红军工龄长,将近二十年,要是不出事的话,就算没有张红珍的那一份,也能换个二十平方左右的筒子楼,可他偏偏要闹,现在只能卖掉名额,放弃分房的机会。
纺织厂难道不知道他是个大坑么?
但黎红军将名额卖给了吴长春,有吴长春保着黎红军,便谁也没办法把他赶走。
张庆东也觉得吴长春胆子是真大,先吃了张红珍的名额,又吃了黎红军的名额,到时候他能一口气分两个联排小院,把中间的围墙一打通了,那院子得多大啊。
“他出来后就没闹么?”
张庆东摇头,叹气:“他也是真倒霉,身边就每一个省心的,他回来那天,他老娘带着他侄子把他这么多年的存款全给拿走了。”
哈?
黎善这下子是真吓到了。
她向来知道黎老太偏心,但也没想到会这么偏心。
这落井下石的麻利劲……
还真是一点儿都不叫人意外。
张庆东将六百块钱递给黎善,环顾一下周围,忍不住赞叹:“我是真没想到,你居然会考到药厂来。”还嫁到了药厂,听门卫的意思,嫁的还是干部家庭。
“我当初就没想过在纺织厂。”黎善垂眸。
张庆东点头:“纺织厂不是好去处,药厂好啊,省级单位,厂子大效益好,纺织厂这些年乌烟瘴气的,我自己两个儿子都没进纺织厂。”
纺织厂跟药厂不同,张庆东作为副厂长安排两个人还是很简单的。
可就算这样,他也没想过让儿子进纺织厂。
黎善听了却是心里一动,看来纺织厂的效益不好啊。
张庆东仿佛只是随口一说,钱送到了,他就准备离开了,他还向黎善保证:“你安心上班,放心,你在药厂上班的事,我谁都不会告诉的。”
白马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黎善只要不怎么出厂,恐怕过个几年都未必有人发现她在药厂上班。
黎善愣了一下,这次的笑就很真心了:“谢谢你,张叔叔。”
“谢什么,该是我说抱歉才是,当初你妈保住了机器,也保住了我的工作,甚至一直到最后都在帮我说话,让我不至于受组织处分,我却没能保护好你,让你在黎家受委屈,说到底,是我对不起你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