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云生也看见了她。
似是禾晏在凉州卫认识的富家小姐,许是肖家的客人,他今日来肖家,也是为了打听禾晏的消息,当然,并未听到他想要的消息。他忘记了宋陶陶的名字,只稍稍点一点头,算打过招呼,就要侧身走过。
“喂……”宋陶陶下意识的叫住他。
禾云生脚步停住,抬眸望来,问道:“姑娘还有何事?”
宋陶陶嗫嚅着嘴唇,想了想,才开口,“你放心,武安侯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禾云生一怔,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默了片刻,对她道:“多谢。”才转头离开了。
宋陶陶望着他的背影,不知道是对着远去的人还是对自己,小声自语:“她肯定会回来的。”
……
一夜飞霜,窗前的石榴树上,果子不知何时红了,落在梢头,树影里点了一点残红,蕊珠如火。
白果小丫头站在树下,一大早就望着梢头最大最红的那只石榴流口水。二少爷的院子里冷冷清清,最热闹的,也就是这株石榴树。最大的那只如小灯笼,一看就很甜。
青梅从旁走过,见她痴痴望着的模样,忍不住轻轻敲了一下白果的头,道:“嘴馋。”
白果砸了咂嘴,正要说话,一抬眼望见肖珏从里面走出来,忙道:“少爷!”
肖珏看了她一眼,“何事?”
白果指了指树上,“您看,石榴红了!”
肖珏侧头去看,那树上的果子将翠色点出一点薄艳,如夜里燃着的灯火。
“这么红,一定很甜啊。”白果咬着手指头道。
青梅忍不住小声道:“少爷是要留着最甜的给少夫人的,你在这眼馋什么。”
白果小声辩解,“我知道啊,我就是想说,那个最小的能不能留给我们……”她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到底不敢将话说完。
肖珏走到石榴树边,眼前忽然浮现起去年某个时候,曾有女子站在这株石榴树下,蹦蹦跳跳努力的去摘树上的石榴。后来京中事情堆积如山,最大的石榴没来得及摘下,就熟透在了梢头,被她遗憾了好久。如今时日正好,摘石榴的人却没有回来。
他随手捡起树下的石子,看向最远的梢头,手指微动,石头朝着梢头飞去,那只火红似灯笼一般的石榴应声而落,落在他的掌心。
沉甸甸,红彤彤的。
他收回手,这个时节的石榴,得要放在院中的水井里,用凉水浸着,这样,等禾晏回来的时候,才正正好。
肖珏正欲离开,赤乌从外头跑了进来,气喘吁吁的模样,只道:“少爷……少爷……抚越军回京了!”
青梅和白果一愣,随即高兴起来,正要说话,一抬头,只觉眼前有劲风扫过,再看院中,已无肖珏身影。
唯有那株结了果子的石榴树,艳色胜过冬日早梅。
……
城门口,早已站满了闻信赶来的百姓,将街道两边堵得严严实实。
来迎接的,大多是家中有人投军的,多少妇人牵着幼子立在风中,在人群中仔细的辨认是否有熟悉的面容。倘若瞧见亲人在世的,便不顾场合冲过去,与人抱头痛哭。亦有老者颤巍巍的扶着拐棍出来,从头辨认到尾,直到殷殷目光失望成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