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放学回家,正是天气最热的时候,一碗放了莲子和葡萄干,且堆满了西瓜的冰碗又摆到了堂屋桌上,玉格默默的吃了。
六姐儿直到吃晚饭的时候,才和玉格坐到了一张桌子上头,余光注意着她,却又不敢多瞧她,看到她吃了她亲自做的菜时,嘴角便会悄悄的翘起,看得四姐儿心里也怪不是滋味。
但一桌子人真正食不知味的却是陈氏,她今儿去了大陈氏家里说了亲事不成的话,当然没说玉格的原话,只是说玉格把佳珈当亲姐姐看,可大陈氏还是甩了脸子不高兴得很。
陈氏脸上的郁闷,玉格瞧见了,不过没打算理,只是对着四姐儿和六姐儿道:“我今儿有点吃撑着了,想带着小灰出去溜溜,顺便消消食,你们要不要一起?”
四姐儿当然笑着点头,六姐儿眼底冒出极大的惊喜,连忙重重点头。
陈氏却道:“你带四姐儿去就好了,六姐儿如今身份不同,可不方便到外头外跑了。”
六姐儿难过的垂下头去。
玉格道:“没事儿,我让满仓给她准备了一套男装,她乔装打扮一下出门,咱们自己家里不说,别人也不知道。”
六姐儿抬头弯眸笑了起来,不待陈氏说同不同意,便瞧着张满仓要衣裳。
打这天起,玉格和四姐儿、六姐儿,有时候还有五姐儿,每日放学后,回家吃了饭,便牵着小灰,带着满仓和长根满京城的乱走乱逛,直到近宵禁的时候才回家,后来干脆连晚饭也直接在外头吃了。
尽管她们如此贪恋珍惜这段时光,可这样无忧无虑的幸福时光还是过得很快,很快,五月底了,六姐儿进宫前一晚,抱着一个小匣子敲响了玉格的房门。
“这是我帮你存的私房钱,以后你自己收着,不要乱花,三姐和五姐都很好说话的,你想要买什么,挂红福记的账就行,不用花自己的银子,你一花起来就没有数儿,真要做什么的时候,没有银子怎么办,”六姐儿低着头细声交待着,泪珠子大颗大颗的砸到匣子上,“玉格我不想哭的,可是我舍不得你,我好舍不得你,呜呜呜。”
六姐儿低着头,泪珠子连成串,终于是嚎啕大哭起来。
玉格仰头逼回眼泪,接过匣子放到桌上,拿出手帕一点点擦掉六姐儿的眼泪,拍了拍她的肩笑道:“进宫以后就是大人了,除了你自己,往后没人能护得住你,不能再像从前一样什么都挂到脸上,做什么之前也要好好想几遍。”
六姐儿打着哭嗝一句一下的点着头,玉格温声和她说了半刻钟,便把她送回房间,“好了,别哭了,早点睡吧,明儿不好肿着眼睛进宫。”
六姐儿的眼泪一瞬间又漫了出来,玉格忍着酸涩别开脸,转身回屋。
次日,没有明确位份的中选秀女,仪仗少得可怜,只有两个执礼大臣,四个太监,四个宫女,并一辆青布马车。
小香和满仓、长根、丰年几个,把她要带进宫的衣裳首饰装到车上,六姐儿一身素色旗袍坐上马车,忍着眼泪,满脸不舍的看着和多尔济跪在一处,跪送自己离开的玉格。
但再不舍,马车还是很快跑了起来,从此以后便是生离了。
马车上,六姐儿红着眼睛拆开包袱,想要翻出自己最爱的一个拿着糖葫芦的毛毡猴子,却意外的发现自个儿昨晚送出去的小匣子,里头除了一千两的银票外,还多了两百个做成各式各样吉利小物件的碎银子。
这些都不是一日的工夫就能做出来的,玉格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从来不会真的不理她。
六姐儿紧咬着手指,死死的堵住哭声,眼泪再次决堤。
另一边,送走了六姐儿后,家里的气氛很是低落沉闷了一阵,玉格和四姐儿也开始准备搬回各自的院子。
期间也有好事儿,比如李佳珈定了亲,对方是她大哥从前的同窗,如今正八品的国子监学正,因为这,大陈氏还特特让人传了话过来,教导玉格要专注学业,以后可以让佳珈的夫婿推荐她到国子监入学。
又比如,就在大陈氏窗传话过来的次日,玉格到理藩院任职,成为一位从五品的理藩院员外郎,正式开始自己的仕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