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理由莫过于将例行的水军的海上训练提前,每年七月份是宁海军的例行海训。可放出风声以此为理由进行调度兵马离开杭州出海,在宁海军普陀山水军码头左近进行海训。至于抽调商船,便以演练保护商船不被劫持为借口。至于城中抽调两千兵马以及王府卫士的出动,那便要分批进行,尽量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了。
这样的提议得到众人的一致认可。海训年年有,海匪们即便得到消息也不会大惊小怪。更何况他们绝对想不到区区一个宁海军水军会敢于进攻。
梁王当场作出了承诺,这一次所有征用商船以及兵船的整修改装的费用,他将一力承担。且设立大量奖赏,激励士兵们拼死奋战。严正肃自然求之不得,如今地方驻军兵饷克扣严重,对士气有很大的影响,王爷肯出血,那自然是一件大好事。梁王府产业众多,富甲天下,但从来都是一毛不拔。今日肯出大笔的钱粮出来,可见梁王对此战的重视程度。
商议了一个多时辰,基本的细节皆已敲定,剩下的便是要立刻对兵船进行改装,在五月底完成所有兵船的加固和商船的征集。还有大量的事情要做。梁王决定和小王爷亲自去宁海军北关驻地去找宋延平等人吩咐命令,于是起身告辞。林觉主动的留了下来,刚才对严正肃太过无理,林觉想找机会道歉,所以他故意磨磨蹭蹭的坠在了最后。且不说严正肃是杭州知府的身份,就算论私人交情,此人是方敦孺的至交好友,自己刚才对他那般无礼,那是着实有违伦常的。此事若是被方敦孺得知,方敦孺便是因此将自己逐出门墙,那也是毫不冤枉。
严正肃送完王爷父子离开回转,却发现林觉站在门口没走,皱眉道:“怎么,你还有事么?”
林觉噗通跪在地上,给严正肃行礼道:“严世伯,适才在下言语无礼,现在给您郑重道歉。请严世伯责罚。”
严正肃愣了愣,笑道:“却也不必了,你刚才说的话也没错,我这个知府确实没做好,以至于城中海匪横行作乱,你骂的没错。”
林觉道:“我不是因为那些而道歉,我是为冒犯了长辈而道歉。严世伯和恩师是至交好友,便是林觉的前辈。林觉只为冒犯了长辈而道歉。并非是给知府大人道歉。”
严正肃再是一愣,旋即呵呵笑道:“原来如此,我道你为何只称我为世伯,不称本府官职。原来你这个谦是向着严世伯道的,而非是严知府这个官。哎,你这执拗小子,倒是有些硬气。不过你心眼也太多了些。”
林觉垂首无语。严正肃收敛笑容看着林觉道:“林觉,这件事你定瞒着敦孺兄吧。他若知道,定不肯让你去冒如此大险。我想问问你,你当真做好准备了么?这一去很可能便回不来了。”
林觉道:“在下明白,可是我已无从选择。龟山岛之事后,我便入了这漩涡了。我不能坐以待毙,所以必须铲除海东青一伙,一了百了。不是他死,便是我死了。”
严正肃点头道:“你既想好了,那便罢了。我也不多说了。你放心,你恩师那里我是不会说的。但你既叫我一声世伯,有几句话我要提醒你。”
林觉道:“请世伯指教。”
严正肃负手站在堂前看着天空中飘落的雨丝,沉吟片刻道:“林觉,敦孺兄和我谈及你多次,我们都认为你是可造之材,只是……你似乎还不够沉稳。须知一个人再有本事,也不能走上邪路,否则便是万劫不复。你……跟梁王父子走得如此之近,我虽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我只告诫你,万万要擦亮眼睛,不可为人所利用。有些人你碰不得,有些事你参与不得。立身要正,处事要稳,否则后患无穷。我不能说的更多了,你自己好好的琢磨琢磨我的话。”
林觉侧首沉思片刻,磕了个头道:“多谢世伯教诲。”
严正肃沉声道:“也不是教诲,只是告诫罢了。我告诉你,这里的事京城都知道,包括寿礼的那件事。我早已禀报了朝廷。很多事并非你表面上看到的那样,内里还有许多复杂的隐情,你不易知晓,更不易参与。此次之事,若你有命回来,希望你收心养性,积极备考,科举之途才是正道,除此之外皆为邪路。”
林觉甚是惊愕,原来严正肃早已将那件事禀报了朝廷,表面上却还是一团平静。林觉也想不透这当中的复杂原委,此时此刻,严正肃是真的作为一个长辈在告诫自己,无论自己认不认同,也不能抗辩,只能应诺。
“起来吧,你去吧。你应该也有很多事要准备。对了,你说要调阅杭州的天气水文资料,可以随时来府衙调阅。另外告诉那个高慕青,她此次若是能全力助我们剿灭海匪,龟山岛山寨的事情请她不必担心,老夫会全力帮她解决。请她不必有顾虑。”
“多谢世伯,林觉告退。”林觉再磕了个头,起身来披上蓑衣,戴上斗笠走出府衙大堂。台阶下,高慕青戴着斗笠站在那里,正静静的等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