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打骂过褚铜城,在所有人都厌弃褚铜城之时,唯有他伸出援助之手的老叔公,举起手中的拐棍,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打。
鲜血从褚铜城的额头流了下来,他却没有擦拭,甚至连腰杆都没弯一下。
老叔公打累了,瘫坐在他的旁边,抱着他嗷嗷哭了大半夜。
褚铜城从此往后,便靠着一柄菜刀过日子,一份力换一碗饭,什么买卖都敢做,活到了现在。
正是因为清楚他的过往,所以孙幼麟才觉得可惜,事实上,每个离开他,不愿跟着他追随陈沐的兄弟,他都觉得可惜,但因为褚铜城并非不愿,而是自觉断了手,没了价值,这才让孙幼麟感到更加的惋惜。
他很清楚每个兄弟的脾气,知道褚铜城不会因为他的三言两语而留下,更不可能收受他的馈赠,便也就不再多说。
“那便保重了”
面对送行的孙幼麟,褚铜城少有地露出笑容来,他的牙齿其实很整洁,因为他常跟兄弟们说,牙齿一定要保养好,牙好才能吃饱饭,吃饱饭才有力气活下去。
“保重。”他下意识想要抬手抱拳,牵扯伤口,疼了起来,才发现自己断了手掌,心中又是一阵失落和痛苦,只能将左手顺势移到了孙幼麟的肩头,轻轻拍了拍。
孙幼麟很讨厌身体碰触,尤其是男性对他的碰触,诸多兄弟也从不敢摸这只老虎的屁股,褚铜城算是第一个。
孙幼麟皱了皱眉头,不过到底是没有像往日那样发怒,反倒是走上前来,轻轻拥抱了褚铜城,虽然马上就分开,但褚铜城这样的铁汉,仍旧免不了眼眶湿润。
“走了!”褚铜城转身迈步,毅然决然。
孙幼麟也是一声轻叹,正准备转身回去,却发现褚铜城走到岗哨入口之时,却停了下来。
“难道是洋人来找麻烦了?还是说唐廷芳要杀人灭口?”孙幼麟捏了捏拳头,快步追了上去!
雾气有点重,他也看不太清楚前方的状况,待得走到褚铜城的身边,才看清了拦路者的脸面,可不正是陈沐么!
陈沐扫了一眼褚铜城背后的背囊,也是轻声叹息道:“果然还是要走呢,你我也算是并肩作战一场,用江湖话来说,该是过命的交情,怎么说走就走?”
褚铜城也不想解释太多,朝陈沐道:“陈少主,我只是一条小泥鳅,混混泥塘还成,你这大江大河的,我是翻不起什么浪头来了。”
陈沐看了看孙幼麟,后者的眼神也是意味深长,陈沐也就明白了。
他走了过来,朝褚铜城道:“你确实像泥鳅,若不是我早点回来,怕是要让你溜走了。”
褚铜城听得一个“溜”字,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我褚某人这一辈子就没怕过,何必要溜”
虽然嘴上强硬,但语气却有些心虚。
陈沐也不留情面:“你可是答应过要加入洪顺堂的,这么偷偷走掉,不是溜又是什么?”
褚铜城因为受伤而苍白的脸,竟然红了起来,梗着脖子争辩道:“我只是想打洋人罢了,并非想加入洪顺堂,帮你打洋人的那么多人,不也跟着唐廷芳走了好一些么”
陈沐也懒得跟他吵嘴,将怀中枕巾包着的东西往他怀里一扔,干脆利索地说道:“我这个洪顺堂少主刚刚上任,对业务还不是很熟,但今日便立下第一条规矩,但凡加入洪顺堂的,决不允许半途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