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香乐端着油茶进屋,目光扫过俯首躬身的?管事,将托盘放到桌上,上前帮义父将衣裳的?盘扣扣好。
戚赟抬眼,让管事先下去。
“有?些日子没?给您做油茶了,您试试看?味道比不比从前?”谈香乐目无移转,不去看?信纸。
对此,戚赟很?满意,将信纸递向她:“你亲手做的?油茶,哪有?不好吃的??”
“父亲不能总这么夸奖…”谈香乐两手接信纸:“女儿手艺上没?长进,亏的?可是您的?口?腹。”
戚赟扯唇笑?了,有?些无力道:“看?看?吧。”
就一行字,谈香乐一眼到底,神色变得凝重:“父亲,女儿说过咱们不能坐以待毙。”
确实。戚赟深吸慢吐:“到此,我算是可以肯定黎上已将二十年前的?事查得清清楚楚。”可他?是怎么查的??当?年,他?们该抹的?都抹了。况且黎家出事时,其才四岁。难道真有?人天生智多,生而知之?
将信纸团成一团,谈香乐看?着义父:“才灭了十一家,他?刀又屠向沁风楼。沁风楼之后呢,该轮到阴南山还?是绝煞楼?”
戚赟摇首,不清楚:“一日未拿住五里、余二,我这就一日不能妄动。”
沉凝数息,谈香乐指下用力一捻,纸团成尘。她扬起唇角,轻语:“后日,我陪您一道赴阳关山水墨亭。”
戚赟沉默,没?拒绝。
阳关山处蒙都南郊,也就五十余丈,山腹藏温泉,山下连着温泉眼的?毕水河,严冬不结冰,终年都是雾蒙蒙的?。河岸有?亭,名水墨。水墨亭中煮酒,赏碧水云腾,是蒙都贵人常做之事。
戚赟之所以约五里、余二到此,是因他?三人初遇就在?这阳关山下毕水河边。那年蒙人刚入关,混乱一片。几个蒙兵,抓着十数汉族贵女,将她们推到毕水河岸。
当?时正值夏日,毕水河里满布荷叶。他?们强迫汉女于荷叶上起舞。那些女子哪里遭过那罪,多受不住羞辱投河自尽,只有?三四跳上了荷叶。可薄薄荷叶又哪里承得住大几十斤的?重?
十几姑娘在?河里扑腾,岸上的?蒙兵嘻嘻哈哈。正当?他?们笑?得起劲时,突翻出两蒙面黑衣。黑衣身手不凡,与蒙兵斗到一块。路过的?戚赟,悄悄下河捞人。
那两蒙面黑衣人,便是五里与余二。几十年过去了,二人再临旧地,虽对当?年事记忆犹新,但却想?不起那时戚赟模样。雪皑皑,他?们登山顶望远,候着人。
“一会,你我可得小?心点。”余二说话。
“自然。”五里冷目:“那是头恶极的?豺狼。”
距离约定的?巳时还?有?两刻时,西边出现一黑点。那黑点移动的?很?慢,并不急切,待抵达阳关山下,都巳时一刻了。
他?一人来的??还?站在?山顶的?五里、余二对视一眼,同时点足直上,踏空俯冲向水墨亭。当?他?们入亭子脚尖着地时,戚赟正好到亭外?。再见好友,他?神色平静,眼里很?沉,没?怯,进了亭子,将提着的?膳盒放到亭中石桌上。
河上白烟袅袅,三人静默着。
五里、余二看?着戚赟,戚赟望着他?们。许久,他?淡而一笑?,低头打开膳盒,将盒中的?糕点拿出,三只白瓷茶盅摆放好,从襟口?掏出一只水囊,抬眼看?向对面二人:“将就喝吧。”
“戚赟,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与余二说的?吗?”他?们有?十八年还?是十九年没?见了,五里从那张淡漠的?脸上已经找不到一丝人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