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那天象一开始,其实根本就没有福祸相形,而是只有祸象,没有福象。
那所谓福相是陆氏派人给了他一大笔银子,又恩威并施,说不这么办,陆大人就会将他在怡红楼奸污清倌致死的丑闻上表陛下弹劾他。
陆大人虽只是正五品上的官职,可位列御史中丞,主掌纠察百寮,监察执法,有弹劾百官的权利,权势颇高。
虽品级不高,可实在位高权重,若是被陆氏盯上了,那他这些事就瞒不住了,一旦被联名弹劾,那他恐怕官职不保,因此星象所言,也是他添油加醋了一番告诉陛下的。
所以一开始在祸星上添了福祸相形,模糊不清,也是为了给陆才人的孩子添一个福相。
谁知后来祸星红光大盛,他本还在犹豫要不要告诉陛下,消息却不知怎么又传到了陆大人耳朵里,逼着他将实情告知。
他思来想去,觉得这天象本就是如此,便是如实相告也无妨,谁知道没有这么简单,居然是置死地而后生的大贵之相。
一处错便是处处错,他如今后悔也来不及了!
若是不说,那便是死路一条,陆氏死活又于他何干。
司天监忙跪下叩首,沾血的胡须随着动作磕在地上:“陛下恕罪!臣都说!”
“星象之事确乎是臣疏忽,不曾细细观察才惹出这样祸端,但从一开始,臣也是被人胁迫才如此情急将此事告知于您的陛下!”
“两个月前,臣所言福祸相形中的福相,是陆大人威逼臣添上去的,意图为陆才人腹中的孩子添一分吉祥而争宠,其实并无此事,而后续臣发觉红光大盛,祸星撞国运,臣虽觉得不妥,却还在斟酌,不知该如何上表,也是陆大人说此事事关国运不可怠慢,让臣及时上告天知。加之臣观星不清,这才惹出许多祸端,险些冤了三皇子。”
司天监一生荣宠,尽数毁于一旦,不禁后悔莫及,他老泪纵横,哀婉道:“臣知道的就这么多了,绝无一丝隐瞒,还请陛下看在臣为国兢兢业业几十年的份上,饶臣一命吧。”
事涉御史中丞,便是官官勾结,是帝王大忌。
陆氏闻言大骇,不曾想司天监竟然把他的命令说了出来,立刻出列义正严词道:“你满口胡言乱语,意图污蔑本官,是何居心!你说本官贿赂你,又言语威胁,可有什么证据?”
司天监老早就把陆氏给了银子尽数花在了花柳巷,人证物证都没有,一时语塞,哽住不知如何作答:“臣绝无半句虚言,此时正是陆大人为了自己的女儿所为!”
僵持不下时,张浦从后殿悄悄进来,将一个托盘递给秦渊,低声道:“陛下,这是魏郎君和御前的刘统领方才送上来的证据,说是和司天监及陆大人有关。”
秦渊淡淡睨一眼殿下两人,将呈上来的证据一一展开。
这里头的东西,实在是精彩纷呈。
司天监这头,有花柳巷的供词、青楼女子的申冤书,司天监诸人的联名上表,陆氏那头,则搜查出一封陆才人的家书。
渐渐证据看下来,竟犯了十数件律法不容的错来。
欺凌百姓,草菅人命,前朝后宫勾结,滥用职权,谋害皇嗣,欺君之罪,数罪并罚,足以杀头。
秦渊冷笑一声,将托盘中的状纸用力掷到殿下,白纸墨迹,四散在庄严的宣政殿内。
“你们便是如此做朕的好臣子!”
“来人!司天监草菅人命,压榨同僚,勾结大臣,欺君罔上,三日后游街示众,于正德门前斩首,以儆效尤。”
秦渊看向陆氏,又想起陆才人竟然生出利用孩子争宠的念头,不禁更为震怒:“陆氏不安,同后妃勾结,陷害皇嗣,混淆帝听,险些酿成大错,乃是欺君之罪!”
“身为御史中丞,掌监察百官的职责,最需一身正气,可你枉顾了朕的信任!竟联合陆才人,威逼利诱司天监为你做事。自今日起,革去陆氏官职,全家流放至南狄服苦役,终身不得回长安。”
事情败露,陆氏不曾想过,陛下早就已经怀疑他,竟然偷偷去府里调查,不禁面如土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