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霁不动声色地抬眼看向宜妃,林贵妃受难,她身为林贵妃的手下,这个时候理应出来帮林贵妃说话,可这么长时候了,宜妃硬是一句话都没说,低着头权当此时没她这号人一般,可见宜妃和林贵妃心里头也并不真是一条心。
也是,谁能甘心被人像狗一样任之驱使,何况宜妃还是二皇子的生母。
听青檀说昨儿傍晚,宜妃带着二皇子在长信宫门口淋着雪候了许久,若是宜妃自己就罢了,偏偏拉上孩子一起受辱。
为人母亲,总要为孩子考虑,真算起来,恐怕宫里再没比宜妃更希望林贵妃倒台的了。
只是林氏一日不倒,宜妃就不能真的背弃林贵妃,她倒是想瞧瞧,宜妃打算怎么处置。
这时候,皇后身边的云岚从外头进来,低声道:“陛下,娘娘,安充衣和粉芝的尸身已经抬到长街上了。仵作已经验明,安充衣是头重重磕在了硬石上流血过多而亡,身上有醉酒迹象,发髻凌乱,被用力拉扯过,粉芝则是溺毙,身上并无任何挣扎的迹象,初步认为,便是粉芝杀害了安充衣,而后畏罪自裁。”
皇后点点头,请示向陛下:“虽说此事的真相尚未查明,可安充衣的后事还是要办的,如今已经停在长街上候着,不知陛下打算如何处置?”
安充衣亡故的场面被太多人瞧见,自然也会传到宫外去,虽她不得宠,从前也做错过事,可罚也罚了,现在人又没了,身后的一点体面,就算是看在母家的份上也要给。
秦渊冷淡地扫了一眼林贵妃,淡淡道:“安充衣好歹是官家女儿,在宫里死得不明不白,家中自然伤心,便复她才人的位份,以才人的位份下葬吧。”
“至于粉芝,身为奴婢竟敢暗害自己的主子,是犯上谋害的大罪,尸身丢去乱葬岗。”
“是。”
云岚领命退下,替皇后娘娘准备安才人的丧仪,殿内再度寂静下来。
大好的年初一死了个人,还一大清早就吵吵闹闹的,任谁也觉得有些晦气。
安才人虽死得不明白,好在陛下到底是顾惜了她,复了才人位份下葬的,也算是陛下的安抚之心。
娆贵嫔生怕一打岔,林贵妃便从此事里脱罪,佯作感叹地轻叹了声:“陛下虽仁慈,可说到底,还是可惜了安才人一条人命,花儿一般的年纪,才进宫两年多就没了。”
眼见陛下本已经熄了点火气,娆贵嫔又来煽风点火,林贵妃恨得牙痒痒。
她立刻举起手,跪着哭道:“陛下,臣妾可以以林氏满门的荣耀起誓,臣妾绝没有指使粉芝陷害安才人,此事更是与臣妾无关。安才人纵然可怜,可臣妾平白无故被人陷害,难道就不可怜了吗?还请陛下相信臣妾,此事真的与臣妾无关。”
起誓便是上表苍天,以求明证,更是不被信任的表现,可视为对人格的侮辱,因此等闲人绝不会轻易起誓。
林贵妃竟然为了撇清干系拿林氏满门荣耀起誓,不管怎么说,也多了两分可信度。
听到这话,宜妃也终于开口替林贵妃说话了:“陛下,安才人虽因粉芝残害而亡,可此事终究诸多疑点,仅凭一枚玉佩,的确是不能证明什么,林贵妃以林氏满门荣耀起誓,应当不会作伪,还请陛下明鉴。”
林贵妃说到这份上了,班玉雅就算有心让林贵妃吃一壶,也知道此时不宜再开口了,便垂睫静了下来,不再说话。
今日这么一闹,就算林贵妃没能受罚,陛下也一样不喜了她,疑心了她,也是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