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麝月脸色微微一垮:“她既做事粗心,怎好到堂上来伺候,要说这是赶巧儿吧,怕也是太巧了!”
紫鹃本想反驳,黛玉将手递给她,示意扶自己坐下。紫鹃会意,闭了嘴,只见黛玉理理裙摆,笑言道:“不提也罢,总归宝玉没伤着就好,这事也是个警醒,往后大家做事须得更小心,免得忙中出错。即便是无心的,错了便是错了。”
黛玉话里拐着弯,麝月脸上现出一丝尴尬,她是在内院里干活的,更是伺候全贾府最宠的宝玉,但凡出点子错,她逃不了干系。
这是在提醒她不要落井下石。
宝玉坐在黛玉的对面,探身凑近道:“好妹妹,我哪有那样金贵。”
紫鹃心道:你起开些,莫挨黛玉。
两人聊着,无非是些家长里短。麝月方才被黛玉教训了,只一味沉默。夜渐渐深了,雪雁打了串哈欠,眼里噙着泪花儿。
黛玉宠溺地看了眼她,适时站起身来:“该回去了。”
宝玉意犹未尽道:“别呀,妹妹再陪我说会子话,上回玩牌,可比现在晚。”
这时,袭人进了里来,见着一屋子的人,先愣了愣,随即打起招呼:“二爷,林姑娘。”
宝玉看向她,问:“母亲那边可去回话了。”
袭人转身掩房门,撇过头道:“回了,还在太太那里见着了小红。”
房里顿时讶然一瞬,紫鹃简直管不住一颗好奇心,但她的身份又不好开口问,幸好宝玉替她问出了这话:“小红去太太那里做什么?”
袭人走近前来说道:“太太同我说着话,下人进来禀报,说小红在院门口跪着。太太听了没说什么,只打发下人出去。我回完话出来,见小红还在那里跪着,好生劝了几句,她也不听,可怜要跪到几时去了。”
紫鹃闻言,虽心疼小红,却也知这是没办法的事。她伤着宝玉,王夫人那关不过,后头更别想了。
紫鹃觉得,小红绝不会一味只作可怜求原谅,以她的双商,事必周全。
黛玉拒绝了宝玉的挽留,紫鹃扶着她跨出门槛,又见一面生的丫头从院外闯了进来,喘了几口气,断断续续地说:“赵……姨娘……发疯了,在门口骂人来……来着。”
宝玉“腾”地蹿到屋门口,问:“她在骂哪个?”
丫头终于将气喘匀净:“明面上左不过骂那小红,可话里夹着棍棒呢,我看啊,是在拿咋怡红院出气。”
麝月极快地接话:“我算是开了眼,真是什么下贱坯子都有。二爷青天白日里受回罪,晚上还要理这些劳什子,他娘俩儿和小红的纷争,火还烧到别处来了!”
宝玉顿了顿,问:“真是因为白天那起子事?这都过去好几个时辰了,怎么夜里才想起来骂?”
丫头道:“不是。我听小鹊说,本来头先还好好的,赵姨娘听贾环说了嘉阴堂的事,只在屋里骂咧了几句。后头不知怎地,到了晚上,那院伺候的下人在门前绊了个狗啃屎,定晴一看,见地上洒着摊汤水,里头还夹着白米饭。赵姨娘知道了,立马跑到门口破口大骂,现在还没消停。”
众人一阵无言。
黛玉低头微微一笑,对紫鹃和雪雁道:“困了,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