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没那么傻,”长利拍了拍肩后的十字锷大剑,憨笑道,“为什么要跟着你们割手?这有现成的标记。”
言犹未毕,有影倏然欺近。长利欲避不及,肩头一沉,先已按他趋身。长利撩臂扫打,却挨一脚撂得跌跪。那人探手取他肩后之剑,宗麟从旁斜伸手杖,疾点掌腕。迫得那人晃手急收,提足高蹬杖头。
蚊样家伙和面形奇特之人齐展身形,掩攻在旁。长利提醒一声:“当心踩屎!”蚊样家伙滚地翻腾,浑若未闻。脸形奇特的小个儿家伙更是打得花团锦簇一般,指东击西,拳脚飞抡,甩着臂膀转着圈儿,越转越远。蚊样家伙在大便旁边打着滚问:“你那是什么功夫?看着像某种舞蹈……”面形奇特之人远远的转着圈儿回答:“看不出门道吧?攻守合一的‘攻守道’,出自报恩寺,我从小在扫地之时自悟的看家艺业……”
“好功夫!”宗麟移杖发指,遥点数下,皆属对方刹那间稍显即隐的破绽,那人不由称赞一声,“急攻之隙,这也能给你看出来。若是指力发足,难免要着了你的道儿!”
长利忍不住小声问道:“那只是虚招对吧?先前宗麟说他修炼的什么禅花指气总是时灵时不灵,临敌之际该不会又虚有其表……”我以指贴唇,朝他微微摇首,趁机拉开长利,突感心头一紧,不意被那人晃身欺来按肩,方才瞥目看清旁边立有一个膀阔腰粗的秃额垂辫大汉,神态笃定地扫了一掌,逼退宗麟。
宗麟移躯旁觑,看见肩畔舱壁扫裂一大片豁缝,不由动容道:“好强的力道!”
我虽以小僧景虎所授身法急展步诀,眼见避不开那一掌沉按肩头之势,慌忙问小珠子:“不是说你保护我们么,保护在哪里?”小珠子细声细气的说道:“定神再看。”我定睛一瞧,只见秃额垂辫大汉按掌落空,虚捺之影瞬即幻逝。
秃额垂辫大汉似为一怔,顷即催足劲道,提手往前再次攫按而来。我将长利护在身后,瞅向那膀阔腰粗的大汉驭气发力时圆鼓之腹,忽想:“往那儿突然打一拳不知会怎么样?”
嘭声闷响,秃额垂辫大汉肚子挨了一拳。我动念时刚一抬手,就有个拳头霎然打在他腹间。其势奇强,秃额垂辫大汉震躯难定,向后滑步跌退甚远,背撞舱壁绽裂。
我一时莫明所以,加上猝未及料,也随着那一击之势弹躯后退,小珠子细声细气的说道:“这一下不是我干的。”宗麟伸杖拦在我腰后,消去退势,愕问:“你能一拳打飞赞先生?”长利也惑问于畔:“就凭一记娇滴滴的粉拳,怎么办到的?”我怔看手臂朱痕隐显拳形,犹难定神的说道:“感觉只是很随意的一个‘野球拳’而已,最多仅算打开,并没打飞那个大个子。”
“会打‘野球拳’算是入门,”小珠子细语慢调的说道,“不过我觉得那一拳其实还能打出更强大的力量,刚才你没发挥出来,所以未能将威力去到尽。”
我微抿笑涡的说道:“我原本就不想当真打到他爆肚。”秃额垂辫大汉堪堪刹停跌势,惊骇之余,闻言投来不无感激的一眼。
“我们需要开香槟庆贺吗?”有乐在里面说道,“她会打野球拳了。”
“那瓶不是香槟酒吧?”信孝伸手从柜子上拿来瞧,拧盖嗅了嗅说,“法兰西的香槟之地有人送给我爸爸一盒,似乎不是这个味道。这瓶子闻着好像里面有尿一样……”
宗麟依仍纳闷而觑,哼了一声,说道:“打得一拳开,省得百拳来。那位赞先生拳脚功夫厉害,我近年由于痛风,不勤练武,活儿耽搁下了。”
“东罗马帝国君士坦丁大帝之剑,”秃额垂辫大汉靠壁拿桩立稳,沉息调气一阵,面色犹在青紫之间憋来涨去,他似未甘心,抬眼投来,凛声问道,“如何在你们这里?”
“他是梁赞公国的高手,”宗麟伸杖指点道,“当年成吉思汗之孙、钦察汗国的创建者拔都进攻俄罗斯的第一个地方就是这里。时势到了如今,梁赞方面看来并不想仍受衰落中的旧宗主控制。听说他们与莫斯科大公暗通款曲,别看这位赞先生装扮像通古斯或者蒙古人,其实他一族早年迁自岭南,历来便是硬桥硬马的练家子!”
“这个家族几百年后又出一个高手被称为‘佛山赞先生’,”小珠子细声细气的说道,“然后又再过几百年,他们有一个后代叫‘小辫张’,就是宁静谷战斗中那个满头脏辫的小子……”
“到底几百年呀?”长利憨问于旁,“你提到的那些时间为何总是听来含糊不清?”
“为免不小心给你们预先透露太多天机和每件事里面的玄机,”小珠子从长利耳后悄然冒出,细声慢调的说道,“我不能处处跟你们说清楚讲明白。尤其是牵涉到时间和地点这些要素,我觉得还是不宜泄漏太详细为妙。有句老话说得好:‘天机不可泄露。’我有个哥哥泄露天机有什么结果呢?他疯了,并且死掉。因而我比他小心谨慎,先前跟她去看后代,我说距她身后二百多年,就是有意打了个马虎眼。由于她长寿,其实距一桥当家时候应该还不到二百年。倘如‘三方輪’在她那里,可以用她出生之年为她个人的时间轴当作起点来计算,那么从她一岁距‘月崩之日’不到五百年。”
长利他们听得一脸懵然,我实在忍不住就问:“跟你哥有关的那个‘宁静谷战役’究竟是什么回事啊?”
“就是所谓的‘月海’,”小珠子细声细语的说道,“又名‘宁静之海’,其实没水,只是一片低陷的盆地而已。月海大多在正面,从我们这里也能望到,其背后也有。‘宁静谷’在靠近侧边的位置,五百年后一场激烈的战斗在那里爆发。然而‘月之轮’并不在那里,其实隐藏在月亮背后……”
我回想道:“记得有个衣服周整的男人,似乎是什么骑士团的首领,旗舰撞毁之前他身边的随从说准备降落宁静谷,还有人提到要去月亮背后,又是怎么回事呢?”
“不想跟你说太多,”小珠子从我耳边转出来嘀咕道,“反正我又不在上面。当时我和信雄的后代以及伊莎贝拉的后裔他们一起去荒漠寻找埋藏的‘哨塔’了,他堂哥跳伞忘了带伞,从高空掉下来,幸好伊莎贝拉的后裔拉住了他才没摔死。月崩的时候,我看见那个蚊样家伙在山崖上愣望……”
“不看眼下处于什么时刻,你们还在那里聊天?”有乐在里面懊恼道,“舱内有个可疑的东西在暗处伺伏,而且我面临沦为‘异端’被烤之危,外面是不是还打起来了?就连宗滴这厮以及蚊样家伙都出手了,你们还在闲聊什么风花雪月……”
“谁说要烤你?”床边那模样娇俏的小家伙拿着一坨螺旋向上之物,蹦来说道,“你又不是‘异端’。”
有乐吁了口气,如释重负的展颜道:“终于拨云见日,要苦尽甘来了吗?”龟缩在后面的乱发小子连忙表白:“堂姐,你一向知道我是虔诚的天主信徒……”
“谁是‘异端’谁不是,测试一下不就清楚了?”模样娇俏的小家伙拿着螺旋向上之物,环视一张张惊疑不定的面孔,言笑自若的说道,“其实很简单,一试便知。谁先来,张开嘴!”
信雄赶快张嘴,宗麟蹙眉冷哼道:“又玩什么花样,‘异端’这东西要怎生检测出来?”信孝伸茄子到信雄张大之口撸了一下,拿过来细瞧之后,说道:“已验过口水无异。是不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