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小家伙,几句诗里,每句都用典,你哪来时间看那么多【杂书】的?”
“【江上寻春日】中的【寻春】二字出自孟浩然的【十步枉寻春】,对吗?”
“【栏前放垛】出自《吴志·陆逊传》!”
“【萍茵】出自《云林异景志》!”
“【花信句】……”
“【舵尾】……”
“【书箔】……”
徐鹤越听对眼前这位越是佩服。
这首诗是他前世跟诗友们的唱和之作。
那时候他为了显摆自己读书很多,在里面刻意添加了很多典故。
比如栏前放垛,确实是出自《陆逊传》,原文的大意是这么说的:建昌侯孙虑喜欢制作垛鸭栏(够奇葩的爱好),关键是做得还非常小巧可爱。
陆逊看到后就正色规劝孙虑说:“君侯宜勤览经典,以自新益,用此何为?”
这种典故,除非非常熟悉《吴史》,不然不可能随便用出。
徐鹤自己当年因为网络上三国风颇为盛行,所以细细读过,可眼前这位却也能熟知典故,这可就不容易了。
没错,现在虽然有活字印刷,但书价依然很贵,普通读书人购买经学制艺参考书的钱都不够,上哪买那么多杂书?
而眼前这位却能将徐鹤诗中所有典故一一道出、分毫不差,这只能说明对方不仅才华横溢,家资巨万也是跑不了的。
说到这,此人眼睛终于睁开,满脸笑意道:“不过全诗也非全无亮点,譬如【绿香波心蘸,晴随舵尾戏。携雏眠浩荡,侧翅晒囄揓】这两句,倒是画龙点睛之笔。”
徐鹤全程插不上嘴,被表扬了也只能“嘿嘿”两声以示存在。
“我姓谢,名鲲,字子鱼,山东济南人士!”来人笑了笑说道。
这边等徐鹤自报家门后,谢鲲却不说话了,只见他拿起一本身旁桌上的书读了起来。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李县令才换了官袍一撩帘子走了进来。
刚进门的他似乎对谢鲲在这一点都不诧异,反倒是一脸愁容问徐鹤道:“你平日里可向小石公请安否?”
李知节口中的“小石公”就是徐鹤大伯徐嵩的号,徐嵩字中望,号小石,李知节是后辈,所以称徐嵩为“小石公。”
“那日首考作罢,当晚大伯曾唤我至孔怀堂勉励我好好读书!”
李县令点了点头道:“你今日回去绕道孔怀堂,替我送份拜帖,就说晚辈李知节明日登门拜访小石公!”
徐鹤见他面色凝重,于是不敢多问,连忙接过李县令递过来的拜帖。
可上首的谢鲲却冷笑一声:“我看你这是病急乱投医,徐嵩……小石公就算德高望重,招徕的那点乡勇遇敌则溃,有什么用?”
徐鹤闻言顿时想起那晚孔怀堂外他听徐嵩和徐岱二人的谈话,说是徐家村东面的姜堰铺有匪徒啸聚作乱,扬州府知府私下里通知徐嵩,让他约束族人,没事别乱跑。
看来李县令和谢鲲所说之事定跟那件事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