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蔻跪下双膝,说着这些大逆不道的话,额头触到了?地?面。
“娘娘看不见时,一遍一遍做着噩梦,娘娘听?到您要废后时,一夜夜地?睡不着觉。奴婢听?她在梦里喊过‘太子哥哥救我?’,她从满心的期望到失望,她又有过多少个安眠夜?”
现在才担心她会?睡不着觉,是不是太晚了?。
白蔻未敢再?说下去,无声流着眼泪闭了?嘴。
戚延并未离去,龙袍衣摆拂过靴面金丝龙爪,他孤孑地?立在月色下,身影清长,死死捏着手上扳指。
唯有一双深眸从愤怒到痛苦,到人生里第一次的求而不得。
他无声站了?许久,望着正殿中“毓秀坤元”的匾额,忽然便不敢再?踏足一步,转身离开了?凤翊宫。
……
五日后,戚延终于寻到了?温夏的消息。
青州郡守常善治千里抵上加急奏疏,说他应该见过一面温夏,她当时头戴帷帽,匆匆上过一艘船。常善治是见过温夏的,风吹开帷帽时,她侧脸与纤细又端庄的体态跟他见过的皇后娘娘简直一模一样?。
戚延欣喜若狂,当即拟下诏书要常善治守住青州各处城门,按兵不动,不要吓到温夏。他命人八百里加急将这诏书送至青州。
他沉声吩咐陈澜准备出行快马,又命云匿分两路赶去青州。
他去了?长乐宫,匆匆留下一句请太后监国便离开了?皇宫,策马朝青州驶去。
他的心脏疯狂而激烈地?跳动,方才每下一道命令的嗓音也都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
是欣喜,也是害怕。
连夜策马,再?好的快马也受不了?这般不休不止地?跑,他们?一路已经换了?三?匹马。
而再?好的人也受不了?这般连夜的赶路。
已是夜里五更了?,陈澜终于加快速度赶上了?最前头的戚延。
他截住去路,勒停了?戚延的马。
“皇上,您歇片刻吧!”陈澜目中一片担忧,焦急地?抵上水囊。
戚延唇色已经变作深秋寒夜冻过的青紫,薄唇上也起了?干裂的皮褶,秋夜里湿润的雾气凝结在他密睫上,化作一排细小的水珠。
紧握缰绳的大掌按在腹部上方,连续三?个时辰不休不止的剧烈颠簸,戚延胃中蔓扯起一股疼痛来。
但他没有时间歇,夹紧马腹冲进无边无际的夜色。
他想快点见到温夏。
他想亲口告诉她就再?信他一回?吧,他知道了?从前的真?相,知道这些年全都是他把无妄的罪责迁怒到她身上。
他愿意用余生弥补她。
再?也不会?欺负她了?。
她若不想为他孕育子嗣那就随她吧,他再?也不会?勉强她,一切都由她做主。
马蹄不休不止,戚延胃中疼痛越来越剧烈。
他强忍着这痛,如果?温夏在眼前,他多想笑着同她说他不痛了?。见着她,他就一点也不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