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刚刚从草地上半坐起,立刻就收颔,紧张地瞧着不知怎么到达了脖子上的剑刃,脸色煞白:“别动!”
秦亮哼了一声,露出冷笑。
年轻人好声好气赔笑道:“不就争个奴儿,不至于出人命罢?”
秦亮收了剑,往地上一戳。
年轻人起身抓起剑,跑回马匹旁边,上马跑了几步,忽然回头道:“竖子别张狂,我谅你也笑不得几天,走着瞧!”
秦亮看他贱兮兮的表演,不知该气还是该笑,脱口骂道:“有脸说别人张狂!”
年轻人听罢比秦亮还生气,不断回头道:“给我等着,你以为还靠得上秦朗?”
秦亮不再理会,抓着缰绳调转马头。
这片地争议的郡界显然不合理,从平原郡的秦家地盘、去往郡城,居然要经过清河郡的地界。不然董氏或许遇不到那三个歹人。
董氏从地上捡起麻布包,拍着上面的泥土,眼睛里亮晶晶的,她悄悄转头避着秦亮,拿袖子抹泪。她手里的麻布包,有可能是从郡城里买来的药材。
果然董氏打开了布包,里面是药材,已经被水浸湿,或是先前扔来扔去落到了水坑里。她的眼泪直接流到了脸颊上,用打补丁的袖子使劲揩了一下。
秦亮从余光里看到这一切,心生恻隐,情知她家已是十分艰难。董氏的丈夫叫王康,原来是庄园上的庄客,但王康病倒之后对主家不再有价值,显然家中早就难以为继。
不过秦亮过了一会儿才用随意的口气说道:“郡城郎中的医术必定高明不少,给的方子还在吗?我看看。”
董氏默默地拿出了三片竹简递上来。秦亮并没有看,直接揣进了怀里。
俩人回到用土墙围住的庄子,秦亮径直回家,找到了管库房的庄客,照着木简上的方子取了些药,便寻去了董氏家中。
这处筒瓦房屋很简陋,但看得出来、仍比那些附农住的草房要宽敞不少。过了堂屋,后面还用土石砌了一个小院。董氏和一个老妇迎秦亮进屋,那老妇是庄客王康的母亲,杵着一根棍子,看样子腿脚不太好。秦亮说明来意,放下手里的药材。
两个老少妇人千恩万谢,老妇念叨着要去煮茶。秦亮应付了两句,正待要走,这时他才发觉瓦顶上已经响起了密集清脆的声音,外面忽然下起了大雨。闪电亮过,乌云密布的天色显得更加黯淡了。
今天一早秦亮就觉得要下雨,这会儿终于下来了。
秦亮走过堂屋,站在后院的瓦檐下,瞧着这暴雨骤急,空中电闪雷鸣,心道:也罢,反正整天没啥事,正好遂了老妇人的好意,喝碗热茶,等雨也小些了,再借顶草帽回去。
他见旁边的空屋敞着,里面有张草席和旧木案,便走进去。掏出怀里的药方竹简放在上面,他便跪坐观雨,犹自想着事儿。
不知过了多久,董氏端着一个木盘进来了。她跪坐在秦亮身边,然后伸手去端木盘里的茶碗。
秦亮发觉她低垂眼帘的脸上十分不自然,不过他没有吭声,依旧若无其事。董氏趁放下茶碗的当口,飞快地瞟了一眼秦亮的脸色,便马上闪躲开了。
她当然看不出任何端倪。秦亮的心态很稳定,二世为人,而今的他几乎有一种相如心生的自信。大致是接受自己,包括优点缺点、丑的美的,不会幻想变成任何别的人,也不想太表现自己,特别是在女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