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太过安静,铁网上的鹿肉许久未翻面,被烤焦了,发出黑灰的烟,并且嘶嘶作响。
裴肆忙挽起袖子,用铁筷子把烤焦的夹走,又往上头添了几块生肉。
“你要说什么?”春愿看了圈四周,“现在跟前没人了,说吧。”
“殿下倒是心急。”裴肆熟稔地往肉上刷油,笑着问:“小臣先问殿下一句,您为什么要给周予安下帖子?”
春愿想起裴肆这一年来种种阴毒狠辣的行径,担心这人又假装恭敬,实则私下要算计她,她手撑着桌子站起,不耐烦道:“你不说算了,我也没兴趣听了。走了。”
“殿下怎么又恼了?”
裴肆横身拦住女人。
原本,他想趁机多和这假公主说几句话,试探着,将来能不能争取为他的棋子,没想到她防备心这么高,这么……厌恶他。
裴肆忙笑道:“小臣猜猜,您和唐大人非常痛苦地分开,难不成,您看小侯爷是唐大人的表弟,故意亲近小侯爷,去气唐大人?”
“别乱说。”春愿淡漠道:“当初是小侯爷接我回来的,这回他祖母过世,我没有慰问,已经很失礼了,老朋友见一见,提督觉得不行?”
春愿以为,这条毒蛇要拐弯抹角地打太极,套问她什么。
谁知,这人摇了摇头,非常直接地说:“您最好不要见他。”
“为什么?”春愿皱眉。
裴肆抬臂,请女人入座,他将烤好的肉夹在她面前的碟子里,又备好蘸料,正色道:“那小臣就不兜圈子了,之前小侯爷曾找过我,说他表哥见不得他好,一直打压他,他想要在我这儿谋个差事,但当时大娘娘和首辅党正别着劲儿,我认为他不可靠,便拒绝了他。殿下可还记得,小侯爷今年五月失踪的事?”
“记得。”春愿坐直了身子,脸色和缓许多,她端起酒壶,从盘中翻起两只酒杯,满上**酒,给裴肆推过去,笑道:“这是本宫今年亲自酿的酒,提督请尝尝。”
“多谢殿下赐酒。”裴肆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连连赞赏:“香而不俗,还有股子花香呢,小臣斗胆,再跟您讨一杯喝。”
春愿十分厌烦这人卖关子,她又给他添了一杯,温声问:“提督刚才说周予安五月失踪,这里头难道有什么玄机?”
“殿下说中了。”裴肆小口喝酒,品咂着香醇滋味,低声道:“六月小侯爷回来,据说是半路被蛇咬了,受了重伤。小臣有个属下,前年调去了青州通县,数日前,他有事回京,顺道拜会了我,同我说……”
“说什么?”春愿有些紧张了,凑近了听。
裴肆斜眼瞧去,她并未戴耳环,耳洞小小一点,耳垂子上还有颗小痣,身上不知搽了什么香,淡淡的,很好闻,他立马别过眼,屏住呼吸,轻声道:“那人说,在五月时亲眼看见小侯爷在通县的百花楼嫖。妓。”
春愿手掩住唇,睁大了眼:“那这么说来,这人根本就不是失踪,去纵情声色去了?!”
“对。”裴肆笑着点头。
春愿望着裴肆,摇头道:“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他祖母因为担心他,出了意外身亡,他怕担责任,被天下人唾骂,就,就故意做出被蛇咬的假象?”
“您睿智。”裴肆欣赏地看着小春愿,不愧是唐慎钰挑中的棋子,果然聪明,若是能为他所用,经他调。教一番,那可会变成一把无往而不利的美人刀啊。
“不仁不孝的东西!”
春愿啐骂了口。
她想起了小姐,就是因为这狗东西贪色,撇下小姐去和玉兰仙鬼混,害得小姐被杀身亡。
春愿不由得红了眼,又掉泪了。
“您怎么了?”裴肆晓得她肯定想起了沈轻霜,忙掏出自己的帕子,递过去:“殿下您没事吧?”
“没事。”春愿没接帕子,自己用袖子抹去泪。
裴肆失落地抿了抿唇,默默将帕子收回去,温声道:“这样的人,和畜生无异了,所以小臣方才听见您要给他下帖子,没忍住,一定要提醒提醒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