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解开西装的扣子,松了松领带,单手撑腰,似乎十分疲倦。
希雅隐约感觉到什么,却还不太明了。直到工作人员上来示意送她出去,她便匆匆走下了舞台。
她走到演播厅隔音门时,隐约听到裴语迟的声音从场内音箱传出:“小廖,进来一下!”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迅速迎面走来,朝她点头笑了一下,然后擦肩而过。
裴语迟应该并非有意无礼,但他的仓促离开,让希雅还是没来由地感到一丝失落。
……
裴语迟知道自己今天的状态已然堪忧,胃部的钻心疼痛隐隐作祟。于是在化完妆后便吃了胃药,可今天这疼痛来势汹汹。于是,在录制前便又吃了两颗,没想到,吃完却感到更严重了。
那钻心的痛感似乎已经蔓延到全身,胃中的灼热,犹如遭野兽撕咬,让他四肢发软,冷汗如雨。
他用力握紧手中的稿子,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失去控制。
他努力让自己的神色显得如常,不露出任何异样。然而,当镜头没有拍摄到他的时候,他的表情还是会透出几分异样与无奈。
他试图通过紧盯计时器来忽略体内那越来越强烈的感受,但那感觉却像一团火,不断侵蚀着他的意志与体力。
本来他打算结束的时候送嘉宾出去,可他已经撑不住了。于是,他催促节目嘉宾离场,那时候他已近乎崩溃,他强捂住疼痛的部位……
……
医院里,医生和护士忙碌地在裴语迟身边穿梭,各种仪器发出节奏均匀的嘀嗒声。裴语迟只觉得身体里所有的力气都在流失,意识也渐渐变得模糊。
“失血过多,血压正在下降,需要马上输血!”裴语迟勉强听到医生焦急的声音。
裴语迟觉得自己正漂浮在一片黑暗中,意识有如破碎的镜子,时隐时现,甚至连自己此刻是否还活着似乎也无从得知。
……
自从他主动结束了与叶晚棠的感情后,工作便成了裴语迟生命里唯一的寄托。他几乎将所有的时间与精力都投入其中,以此来避开自己内心的荒芜与无所适从。
他记不得自己上次真正吃得下饭菜是什么时候,身体的衰败似乎是注定的结果,命运在惩罚他这段时期以来对自己的遗忘与残害。
剧痛让他觉得自己仿佛正跌落深渊,身边的一切都在以最慢的速度远去,唯有痛苦是他此刻唯一的伴侣。
然而,在这失重感里,他似乎终于看清楚,自己到底在追求什么,那些虚名与荣耀,那些他曾经重视过的一切,此时此刻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在这片黑暗中,他隐约看到母亲温柔的笑脸。自母亲去世后,他的世界就此分崩离析。
他曾一度以为,叶晚棠的出现可以填补那汪若有若无的痛,却没能料到,人和人之间的依赖从来没有结果,最终还是以离别告终。
如今,生与死的边界在他面前摇摇欲坠,裴语迟才惊觉,自己这些年来对生命的漠不关心让母亲会有多伤心。
他从未学会珍惜,也从未真正向母亲诉说心底的不舍,便匆匆错过了与她道别的机会。如今,一切都太迟,他只能在这黄泉边缘继续自我糟蹋,彻底放任自己没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