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要上山的话,阁下还是绕道吧,这里被大人物给包了。”
衙役中,虎背熊腰的领头壮汉抬起手,语气不容置喙。
被拦住的是个看上去很年轻的男子,很瘦,厚重的棉衣也掩盖不住他的瘦弱。
大概是冻傻了,年轻人反应了好一阵,才抬起头来,冻裂干涸的嘴唇血色尽失。他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先带出了一口累极的白气。
忙碌了一整天的壮汉难得精神了些许。
泠霜县地处南洲最边缘地区,天寒地冻,雪山环绕,常年人烟稀少。
壮汉在这里生活了三十多年,没见过几张好看面孔,直到昨日,玄裕宗仙长突然来访,个个松姿鹤骨,容貌不俗,壮汉只看了一眼,当即惊为天人。
可当与年轻人对视的那一瞬,他突然意识到,他惊得早了。
环境恶劣的地方居住久了,很难想象一个人的皮肤能够白皙到这种地步,好像能和雪地融为一体,廉价的棉衣兜帽盖住了他眉毛以上的全部,露出其下纤长的睫毛,五官秀气,轮廓精致,好看到独树一帜。
若隐若现的病态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容貌,反而让人平添一股想要保护的欲望。
不过这人大概是被精心保护着长大的,空有超凡脱俗的外貌,举手投足之间却带着-股无法掩饰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单纯与茫然。
壮汉瞥了他在寒风中瑟缩的身体一眼,难得耐心地解释。
“昨天玄裕宗的仙长来了县上,说是要摘几朵雪莲花。”
“说来也是凑巧,他们前脚刚来,后脚便出了两起命案。几位仙长侠义心肠,主动要求帮忙,县令大人这才下令封了山,要好好查探一番。”
仿佛是为了应和壮汉的话,话音刚一落下,两具被担架盛着的不明物体抬了过来,其上盖着白布,有粘稠的血迹张狂地渗透而出,红得艳人。
闻言,壮汉身后发出一声怪笑:“雪山有多危险,县上人谁不知道,平时恨不能离得越远越好,昨夜玄裕宗的仙长刚提了要高价求购雪莲花,那俩人当晚就火急火燎进了山,谁知道是图的是啥。”
说话的是壮汉的一个手下,年纪不大,个子不高,语气语调都带了点尖酸刻薄的味道,被壮汉毫不客气地敲了一下。
“飞虎,不要在旁人面前胡说八道。”
不服地闭上了嘴,飞虎捂住脑袋,憋屈地缩到了一边。
说话间,盖着白布的架子晃悠到了几人面前,山风强劲,吹压着带血的白布,显出淡淡的、已然扭曲的人形。
浓烈的腥臭迎面而来,不少人难以忍受地捂住了口鼻,厌恶道:“这味道,不是昨夜刚死的吗,怎么会这么大?”
“我说,你们能不能行啊,抬个架子怎么还摇摇晃晃的。”
抬尸人一共八个,按理说,山路虽然陡峭,足足八人也足够走得稳稳当当,这几人却不知怎么回事,一路走一路晃,哐哐当当的,壮汉都担心他们把尸体晃散架。
也不知是不是感应到了壮汉心中所想,一块血液黏连的碎肉忽然从白布下晃荡出来,好巧不巧,正好粘上了壮汉的鞋子之上。
壮汉的脸当即难看得像吃了隔壁来福新鲜出炉的粪便一样,又绿又黄,看向抬尸人的目光变得十分不爽:“喂,你们几个!”
抬尸人置若罔闻,似乎在他们心里除了运尸外没有任何其他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