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灯烛已经许久没剪了,灯火昏暗,那豆大的灯芯在风中摇曳,将胤礽的脸照得忽明忽暗,胤礽搁下了笔,自嘲地笑了,只能怪他生而不祥,克死了额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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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
太子走后,康熙又将这两日等候复选的秀女名册都看了一遍。梁九功在一旁伺候笔墨,就见康熙在“汉军镶蓝旗”一册上皱了眉头。
“程世福之女?”
康熙不悦地念叨出声,“这是谁圈中的?”
“回万岁爷的话,”梁九功连忙弯腰上前,飞快地看了一眼,他这几日防着万岁爷问话,早让小太监将大选留牌子的所有秀女当时是什么情状都记了下来回禀,这时也是略回忆了半晌便回道,“八月十八那天只有两位秀女留牌记名,均是钮祜禄贵妃娘娘做的主。”
康熙冷哼一声,已看透了钮祜禄氏的意图,“她以为朕是个瞎子聋子不成?”
这话就说的很重了,梁九功连忙跪了下去,低头不敢听。
“钮祜禄氏……”康熙提笔将那程家女的名字用鲜红的朱砂重重划去,声音已隐隐透出怒气,“心也养得越发大了。”
钮祜禄氏竟然想在保成身上下注,怎能不让他心惊胆战?
好一个钮祜禄氏!
康熙眼神越发阴晴不定。
他沉着脸思忖片刻,随后又挑出其他几册,一并除名几个,交给梁九功,淡淡道:“拿去永寿宫给贵妃,她会明白怎么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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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庆宫,淳本殿。
胤礽写完了五十张大字,心情也平复得差不多了。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何保忠在外头跪下磕头:“太子爷,幸不辱命,您之前交代的差事,已经查得差不多了。”
胤礽疲倦地揉了揉额角:“进来。”
何保忠面色也不大好看,弓着腰递上两沓血淋淋的供词。
“奴才把李侧福晋进宫到现在五年的大小事情全查了个底朝天,内务府里凌总管留下了不少得力的人,多审几个,就有眉目了。”
见胤礽垂眸看着手上的供词,何保忠小心翼翼地说下去,“从林格格患病,到杨格格患桃花廯弃猫、王格格难产一干事情均已水落石出,奴才还让人寻到了宫女柳儿的下落……”
“柳儿是谁?”
胤礽正好看到那名康柳儿的供词。
“她原本是林格格的宫女,后来应当是被李侧福晋收服了,又安排给杨格格伺候。”
何保忠已经弄明白了所有前因后果,“后来杨格格没了,她身边所有宫女太监都打发回了内务府,柳儿也不例外。但奴才为了查杨格格的事儿,特意留心查了查她那些宫女太监的下落,发现其他人要不分去伺候别的主子,要不在内务府干杂活,唯有柳儿一人顺顺当当出宫,还回了河南老家,买了田地宅子,招了个赘婿还生了个孩子,过得舒舒服服。”
“奴才就奇怪了,她出宫那会儿刚到岁数,怎么也得干到第二年满了这二十五岁才合乎规矩啊?虽然给敬事房孝敬些银子也能有这好事,但她哪有那么多银子啊?”
何保忠滔滔不绝,讲得忘乎所以,“所以奴才一下就抓住了这其中的关窍,肯定有人替她四处打点!这再顺着挖下去,果然就挖到了李侧福晋……”
“哦?那打点敬事房得花多少银子?”
胤礽突然出声打断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