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念连忙保证,“我不走。”仔细拢紧棉被,“等明儿天亮,我们一块儿走。”
崔述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舒念发窘,抬手在他眼睫上抚了一抚,“祖宗大人,睡你的吧。”
掌下睫毛极长,微微刺手,触在掌心麻麻的,那点微麻的触感,一直渗到心腑之间——
舒念慢慢移开手,便见崔述安卧枕上,眉目舒展,鼻息匀净,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微乱的散发拂在眼尾那颗细细的小痣之上,随呼吸一起一伏,如春日里第一缕和风,轻柔地掠过结冰的湖面——
舒念抬手将他鬓边乱发捋到耳后——这一回,大概真的要带着小吴侯千里往赴姑余山了。
她认清现实,也无甚挣扎,爬起来吃光了剩下的姜粥,粥是冷的,落入肚内寒沁沁,然而实在累得慌,索性裹一口寒气,在地火边儿上铺一个被卧,囫囵睡了。
居然一夜无梦。
舒念醒时,木屋外雪声簌簌,一夜大雪,丝毫没有停息的意思——
雨雪天气最难追踪,吴山上崔述的对头不管是哪一位,眼前一片白雪世界,要上何方追踪,只怕也要费些脑筋。
谢天谢地——
一时拾掇了被卧起来,崔述紧紧蜷在棉被之中,沉沉睡着。舒念稍一沉吟,轻轻往他额间摸了摸,温热的,松了口气——
昨夜一番折腾,万幸没有生病。
崔述被她一碰便醒了,待看清眼前人,浮出一个薄薄的笑意,“念念。”
舒念昨夜理亏时不敢与他分辩,此时理直气壮,“我叫苗千语。”
崔述皱眉一时,“念念。”
“苗千语。”
崔述抿唇,沉默许久,再张口时,“念念。”
“随您老人家高兴。”舒念败下阵来,摊开手,“手来。”
崔述十分听话,双手齐齐伸出。他未着中衣,舒念只觉眼前一花,雪玉一般半个身子闯入眼帘,实是大受刺激,匆忙制止,“一只手就够了。”随手遮盖妥当。
他的手在热被窝中捂了一夜,却还是凉沁沁的,舒念暗暗皱眉,摸摸脉像无甚起色,却也不曾变坏,便掩了回去,道,“我看看伤。”
崔述满面困惑。
这是真把受伤的事忘了——
舒念不知从何说起,只得粗暴道,“让我看看你的背。”
“嗯。”崔述翻了个身,趴在枕上,乌沉沉一头黑发覆在光裸的肩背之上,冰雪乌木,黑白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