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琰则端坐于车上,依然是典韦守御在前,让卜己不敢擅动的架势。
她那更让人不能直接抢粮而去的倚仗,正是已然闻讯出城迎接的梁仲宁,和他身后随行的兵卒。
在这两方拱卫下,卜己只觉对方脸上的笑容异常刺眼。
他面颊上的肌肉颤抖了一瞬,开口之时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其中的不甘不愿,“先生好本事,不知此番收益几何?”
乔琰客套地回道:“自然是不若上次多的,区区四十万斛罢了,甚至不是折粟米,只是寻常粟米而已。”
“……”
但凡卜己知道凡尔赛这个词,就该把它扣到乔琰的头上去了。
他好生艰难地克制住了自己骂街的冲动,深吸了一口气后说道:“那么我就静候这庆功宴了。”
乔琰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周围。
这四十万斛四字一出,看向她的何止是卜己一人,还有他这大营之中节衣缩食的兵卒。
当然这些兵卒也并不只是在看她而已,更是在看这一串载重不少的车架,在眼中露出了觊觎之色。
她有意往此地一行,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将这些反应看在眼里,乔琰心中暗忖了句“不出所料”后,开口回道:“渠帅说庆功宴的话,就未免有些小瞧我的肚量了。梁帅先前自田氏坞堡所得,已够部从吃用两年,这多出来的部分,若是还尽数占为己有,岂不成了自私自利之人。”
梁仲宁刚赶过来就听到了这么一顶高帽子,也不由有些傻眼,可他又紧跟着见到,自卜己那方人马朝着他投过来的眼神里,分明多了几分善意。
接收到这样的目光,加上他自觉自己也的确不如乔琰聪明,便干脆坦然地保持了安静,任由先生继续说下去。
骤然闻听乔琰此话,饶是卜己也不由一愣,“这……”
他本以为对方是来示威显摆的,事实却让他有些迷茫。
她紧跟着那意外之言又说道:“只不过,这坞堡乃是梁帅麾下之人攻破的,这些士卒险些在攻破坞壁之时丧命,总不能将东西白白给你们,如今我倒是有一法可两全其美,不知渠帅愿不愿意听。”
“你先说来听听。”
卜己不知道乔琰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心中不免有些惴惴。
但他在游移开目光的时候,恰好看到梁仲宁的脸上多了几分纠结,当即意识到——
这很可能的确是个对他来说有利的消息。
可他又哪里知道,梁仲宁此等表现,压根不是担心利益受损。
他其实只是担心,乔琰若意图让双方议和,他便连那个“因为要与卜己对峙没有多余人手”的理由都用不成了。
他的军师眼看就要飞了,他如何能不觉得了苦闷?
这心情不畅下,他险些漏听了乔琰的下一句话,也得亏他意识到自己此时不该发呆,又提起了些精神。
便听乔琰说道:“若是渠帅愿意的话,由我居中调度,由你麾下人马配合,如先前攻破田氏与高氏坞堡一样出兵,得胜之后收益归你方所得,但需交予梁帅一成,不知可否?”
可否?
她这不疾不徐的语调,加上她身后的粮车,形成了一种极其惊人的说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