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万斛的损失?我只是杀了他还便宜他了,就算将他悬于濮阳城头,也难解我心头之恨!”
他这话一出,别说是距离梁仲宁最近的那个禀报之人,就连离得远些的卜己部从也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但几人又看到,梁仲宁稍稍褪去的酒劲还是让他清醒了过来,也让他将剑给收了回去。
看到这些人到来,他转头问道:“罢了,不提此人了。卜己身亡,军中……军中可有乱象?”
那被他点中之人瑟缩着回道:“目前还未,只是这消息骤然传来,我等被派来探听缘由。”
梁仲宁叹了口气。
他没当即回话,而是按照乔琰教他的那样,先是将目光缓缓落在了手中的剑上,像是在触及剑上血痕的时候,多了几分后悔之意。
但所谓人死不能复生,他再如何后悔,又是因为事出有因,还有酒劲作祟,也得料理随后的事情。
在他重新抬头的时候,显而易见已经强行收拾好了心情。
“缘由?缘由你们也看到了。这事,我与卜己都有过错,只是这城中存粮,委实与能否养活兵卒干系太大,他此举何异于夺人性命!”
这些前来探听消息的士卒没有回话。
但若真让他们开口,或许他们也是这个想法。
放火烧粮仓之事听来荒诞,偏偏安在他们渠帅的头上,又好像的确是可能发生的。
如此说来,梁仲宁算来也不那么容易。
他已被连杀两渠帅和粮仓失火损失折腾得有些焦头烂额,还得在此时给出个交代。
只是让这些士卒并未想到的是,他接过了身边部从递来的冷水一口饮下,神情复清明了几分后,紧跟着便说道:“你们说暂时还未生变,我不大放心。”
“军中一时无主,到底容易哗变,我如今酒未清醒不宜接管,但想来,若有足以吃饱饭的物资,大伙又都是响应天公将军的号召前来的,总不会四散离去。”
他的目光从这些人身上转移到了粮仓外的麻袋上,露出了些许不舍来,咬牙说道:“这粮仓既已起火,这些抢救出来的粟米就算是天赐之物,你等将其带出,分与城外诸位同袍吧。”
分粮?
这些被派来的代表面面相觑,却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了惊喜之色来。
梁仲宁存粮之地显然不止这一处,但此地被抢救出的谷米,也足有二三十万斛的样子。
梁帅若只是因为误杀卜帅之事而请罪,难保不会在军中留有非议。
可倘若,卜帅的确先做了不地道的事情,又有这二三十万斛粮食摆在面前的情况下——
杀便杀了!
谁能让他们吃饱饭,谁就是新的渠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