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第二日他见那军营中隐约爆发了争执,那力能扛旗的壮士带着一队人出营伐木,卢植本部的兵马却一个未动,他相当干脆地将那点因为昨夜损兵折将而生发出的郁闷,又全部抛在脑后了。
不过是等上几天罢了!
连两个月的僵持都已经熬过来了,他又哪里怕只等上这三四天。
可——
若邹靖真是他所猜测的宦官蹇硕,若乔琰树起这乔字大旗的确是因为乔瑁到来,若是卢植也的确还在军中,他这么猜测倒也不错。
甚至还得说,卢植觉得他不太简单的评价是对的,张梁的确并不只是因为跟张角之间的兄弟关系,这才混到了一个人公将军的位置。他的确是会动脑子思考的。
但偏偏实际上卢植这会儿都已经抵达广宗附近了,更是已经与皇甫嵩接上了线。
这三四天在他看来短得很,对于广宗城来说,却无疑是一段能发生翻天覆地变化的时间!
乔琰从卢植的军帐中翻出了个棋盘,在张梁彻底于城中闭守不出的时候,悠哉地跟程立下起了棋。
她的任务已成,就看广宗那边的了。
此时的张宝作为一个只需要当个病患的工具人,可以说是只剩下一口气了。
皇甫嵩反正是不会对他存有什么怜悯之心的,他在确认了一旦城门被掌握,卢植率领的军队会立刻赶上后,和曹操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战意。
深沟坚壁的广宗城内,正是那黄巾之乱的罪魁祸首所在之处,能否一击得手,一战平乱,全看此番了。
连日的赶路和等待间,皇甫嵩顾不上考虑乔琰这个被他给出了“王佐之才”的评价,更是说服卢植对其委以重任的后辈,到底在曲周那里能做到什么地步,他全部的心神都集中在了这个准备的工作上。
比如说,他得揣摩黄巾的姿态神情,以确保自己不会因为过分英武卓绝的表现而看起来和黄巾格格不入,届时到了城下便容易露馅。
他也得跟着军中一位恰好是出自冀州的士卒学两句冀州方言,以免城上发问他必须出口应答的时候,会出现洛阳口音,而让对方生出警惕之心。
但这些紧张的筹备并未让他在真到了广宗城下的时候,心中存有任何的忐忑情绪。
他本就是个临战之将!
他佝偻着身形,又在面容上做出一番焦虑之色,像是个最寻常不过的因张宝病重而担忧的黄巾士卒一般,抬着那只剩了一口气的地公将军,随同着一行人径直冲向了广宗。
在城头警示之时,他抬头朝着城上看去,提前跑动出的满头大汗被日光映照了个分明。
而他一边领着只有三四十人的小队继续朝前,一边在口中高呼道:“地公将军病危!速报大贤良师!”
那停在远处的队伍里属于张宝的旗幡格外醒目。
越到近处被抬着的那人模样也越是清晰。
更加上出声之人焦急难当的音调。
这些都无疑在昭示着一个让广宗守军不得不为之开启城门的消息——
地公将军张宝病危!正要大贤良师张角来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