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知错了,这列侯之位,陛下的确当赏。”
当然袁隗心中的想法虽有改变,这句倒戈之言依然像是从他的牙缝之中挤出来的一样。
任是谁被他这样当做一个典型,又用陈年旧账来打击,大概也很难快速缓过劲来。
袁隗的年纪也不小了,更是经不起这样的摧折。
他恭敬地将这奏表呈递给了走下来取的黄门,而后扶了扶头上的冠冕,站回到了原本的队伍之中。
虽然他依然保持着世家风度,看起来腰杆挺直,但与他同排的杨赐朝着他看去,却觉得他的神情像是老了几岁。
刘宏的确没有进一步说出什么袁隗不配为官这样的话来,可刘宏对他的刻薄评价却必定在袁隗心中留下了深深的印痕。
即便刘宏随即便说,今日之事只有在场之人知晓严禁外传,大概也不能改变这种影响。
刘宏又道:“诸卿可还有对乔琰封侯之事有异议的?”
对是否封侯这件事显然是没人胆敢有意见了,袁隗提出反对意见后的例子就在眼前,若是跟他一样非要说出这样的话来,谁知道刘宏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针对他们的内部消息。
在自己丢脸和看乔琰封侯这两件事之间,他们还是选择了后者。
不过还是有人在这时说话的。
杨赐出列说道:“乔氏女天资灵秀,兼有为国尽忠之心,陛下所言不错,该当封侯,但直接封为县侯是否过了些?”
见刘宏并未打断他的话,杨赐继续说道:“此番
平乱黄巾的右中郎将朱公伟,早前因平定交州梁龙之乱而封侯,却也只是被封为都亭侯而已,若是陛下想参考汉初的女侯,如许负也只得了个鸣雌亭侯的亭侯位置,乔琰虽有才,给一乡侯或都亭侯的位置已足够,何必以县侯为酬。”
刘宏面不改色,只问道:“太尉可有孙儿否?”
杨赐想了想,自己也没什么跟孙儿之间的轶事可以被刘宏搬到此地台面上来说,便回道:“臣确有一孙儿,年方九岁,单名一个修字。”
刘宏又问:“那么太尉百年之后,可愿见到大汉君主因你之故对其厚待?”
杨赐觉得自己大概并未听错,刘宏在这句话中,比起先前对袁隗的训斥,语气和善了不少。
他琢磨着陛下这意思大约是,他既已解除党锢之禁,也就自然要与士人一些脸面,先前已往袁隗这里打了一棒子,现在自然要在他这里还一甜枣。
好像……好像也没甚问题。
何况他的儿子杨彪迎娶了袁安的玄孙女,和袁绍与袁术乃是平辈,算起来两家也算是姻亲,杨修正是杨袁联姻的后嗣。
那么如此说来,陛下既给了他的脸面,也暗示要给杨修尊荣,也就等同于在将袁氏的脸面还回去。
他又听刘宏说道:“卿之祖父为太尉,卿之父也为太尉,到卿已是第三任太尉,更有临晋侯之爵位,下有儿孙长成,必为大才,许有出第四任太尉之望,然乔公祖儿女尽丧,唯剩乔琰一个,给她一个县侯傍身又有何妨?”
杨赐心中一动。
刘宏这话,分明是要安他们这些老臣的心。
再一想到,先前刘宏提到,在他这里论功行赏的时候,他是将乔琰放在皇甫嵩和卢植后头的,在这种评定标准之下,既然乔琰要破格封赏出一个县侯来,那么皇甫嵩和卢植也必然是县侯。
皇甫嵩姑且不论,卢植却是士人之中的中坚力量。
这对他们来说并不算太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