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时任冀州牧的皇甫嵩所掌控的冀州,因他到任不难,故而早在南宫大火之前就已经上奏恳请免除冀州一年田租,以赡饥民,此时还在一年期限之内。
但即便是得了冀州百姓所赞誉的“赖得皇甫兮复安居”,也没能让刘宏收回加征亩税的决定,在随后的三月,刘宏改皇甫嵩的冀州牧又为原本的车骑将军,令其征讨进攻三辅之地的北宫伯玉。
这到底是因为无将可用这才让皇甫嵩前往,还是他怎么想都还是觉得,将皇甫嵩这个并非宗室且威望极高的人物放在冀州牧的位置上有些危险,故而对他做出了调任——
谁也不是刘宏肚子里的蛔虫,也没法给出一个肯定的评判。
可天下有识之士到底是又伤心了一次。
先前因乔琰提醒曹操要留意大战之后大疫的情况,在正月里他又写过一封信来致谢,随后的二三月间两地也有些书信往来,三月的信中曹操虽并未提及皇甫嵩这件事,却也随口吐槽一般说到,为一国之相果然不太容易。
能容易吗?这亩税横空一加,带来的重负不需以言语形容。
但曹操不能在信中流露出对刘宏的指摘,乔琰也不能做出什么附和。
或许在这一连串的坏消息面前,唯一的好事便是,三月既到,也就到了种植薯蓣的时节。
薯蓣块茎被从先前的库房中取出来,清理掉了上头的细沙后分成了约莫一尺不到的短段,在乔琰所说的“消毒”操作后,将带有小芽的单独拎到一边,形状相仿的归并到一处,分在了不同的筐内,而后被送到了各处的山间田埂上。
去年冬日来临之前的田地翻整让今年预计种植薯蓣的区域形成了深沟,只需翻开落雪前的填土便能下种。
张牛角背着个筐子来到山地之间的时候,朝着左右看了看,发觉自己眼熟的那些个面孔,经过这么个寒冬好像都胖了那么一点。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意识到也比之前多了点肉。
但这……这实在不是他有什么好吃懒做的行为。
还是乔侯的领地内给他们的饭食条件太好了。
他先前还在太行山中,时而突进城镇劫掠的时候都没吃得这么好过。
今早他整理着自己的工钱,发觉里面已经有了将近两百枚五铢钱,虽然不像是改进了楮皮衣的两人,和那些在制作上勤恳且成品优越的人一样,有得到过什么额外的奖励,但总归也算是一笔累积下来的财富了。
何况按照乔侯所说,她暂且将人拘着是为警醒四方莫要心存侥幸,藏匿山中为贼,见他们的表现已有良民之像,便打算等到八月的时候便任由他们去留。
而若有符合能成为乐平县民标准的,此后不仅可以留在乐平,还能按照市场价结算工钱。
只是这名额只有三千个。
张牛角想着,他只是为了能够学到这薯蓣种植之法这才留在此地的,等到八月的时候料想已经学得差不多了,好像也不必去争这个名额。
但他的直觉反应比他的想法更快。
在看到周围的人听完讲解开始上手将薯蓣块茎落种的时候,他生怕自己表现得落在三千名之后,当即就手脚勤快地操作了起来。
这个时候就显示出他有武艺功底且身强体壮的好处了。
他心中如此想着,在尝到今日的饭中居然有两块肉片的时候更觉满意。
虽然说在发放饭食的时候,秦俞说这是因为今日开始种植才有的特别待遇,但她也说了,今日之后每百人的队伍中,种植的薯蓣间距最齐整,效率最高的五人也继续有肉奖励。
这一片薄薄的肉没甚油水,但树皮都一度吃过的情况下,这玩意着实是人间美味。
张牛角今日留意过他这一屯百人之中的“竞争对手”,能跟他的体力和效率相比的没几个。
有了这个对比他也就越发有了动力,在扒拉完了碗中饭食后他舒坦地打了个饱嗝,然后便对上了褚燕那颇有几分一言难尽的表情。
“……贤弟怎么也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