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琰刚让人酬谢了信使,在山中巡逻的褚燕就让人来报,在南边的山岭之中意外发现了飞蝗踪迹。
蝗虫成虫的飞行能力毋庸置疑,既已有抵达山岭的,料来后续飞抵乐平的至多也不过是一两日的时间而已。
乔琰一听此事,当即着人喊来了手底下的人。
那乐平的地形模型也重新派上了用场,被她让人扛了过来。
只是此时这模型之上,取代了原本标识的开垦山地范围和山中可用之物位置的,是在县中农田地带的横纵沟壑和龙骨翻车位置的标注。
这是一种曾被记载在《除蝗疏》中的“笨办法”,但恰好因为龙骨翻车的存在而变成了一种相对可行的办法。
“劳烦仲德先生从县中开仓取粮,播撒于此前掘好的沟渠之中,间隔放置,如今未到收获季节,成熟粟米比之庄稼更能诱蝗,长沟又在翻车之下,一旦聚集蝗虫数量到达一定数量,立即打开翻车下槽灌水而入,将之活埋。”
这活埋二字一出,举座皆惊。
要知道如今的人对蝗虫的了解甚少,起码在唐代以前,遇到蝗灾过境,第一个想到的是天谴而不是虫祸。
“山东大蝗,民祭且拜,坐视食苗不敢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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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是此时的常态。
更有对蝗虫敬畏有加的地方,甚至对蝗虫有蝗神的称呼。
起码在唐太宗李世民带头吃蝗虫,不避大臣劝阻的“恐有疾”之前,时人连捕捞蝗虫的想法都没有。
充其量也不过是如同乔琰此前书信于张懿的说法一般,是要想法子削弱蝗灾的影响,而不是要在蝗虫过境的时候将其捕捉。
但乔琰在乐平经营的一年作用显著,已建立起了足够的威信,尤其是那几个跟随她已久的,更毫不怀疑乔琰决断的正确性。
至于被她头一个吩咐做事的程立,更是个没那么多顾忌的人。
或者说,谁有可能会觉得飞蝗为神,程立都一定不会觉得。
他颔首回道:“我立刻带人去做。此时飞蝗临境还不多,能被诱捕的也难免较少,若放水有些浪费,我着人直接局部灌水掩埋就是。”
有了他开了这个头,其他的也好安排了。
乔琰转头看向了另一边,“元直,你让人将薯蓣山田之下的鸭群于县中各处分布圈养,只是不得让其侵扰庄稼。”
徐福拱手领命。
鸭吃蝗虫一事倒也不算是个秘密,若算起来的话,会吃蝗虫的动物还有蛙类,但后者的养殖显然不如前者容易。
这跟直接上手捕蝗不太一样,乔琰也不太清楚这个时期的人对这种现象的解释,或许是什么蝗神献祭给了鸭子神之类的,但听起来好像也不太对劲。
总之能接受鸭吃蝗虫,人吃鸭子的食物链就行。
这几个月来,鸭蛋的产出也成为了黑山军的一笔收入来源。
不过大约直到此时徐福才知道,乔琰养殖这批鸭子所为的,居然并不只是让它们的粪便作为薯蓣田的肥料,还是在等着此时派上用场。
见徐福领命而去,她便点向了下一个名字:“褚燕,我之前让黑山军中妇孺开始着手制作的鱼箔,你去负责收集起来,交给张牛角他们用于薯蓣田的防护。有多余的也可以低价出售给县民。”
鱼箔也就是渔网,在古人记载的《捕蝗要诀》中,多以合网或者鱼箔来完成对空中集群的蝗虫做出捕捉,但弧形的合网在山地上操作不如那鱼箔方便,故而乔琰此前让人制作的多是鱼箔。
若不捕捞而是防护,鱼箔无疑也能起到不小的作用。
此外,如若蝗虫不来的话,旧鱼箔还可以用来制造楮皮纸,就算乔琰预判失误,屯多了也不愁用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