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到这里,重新从坐着的状态起身,朝着乔琰行了一礼,“卫觊斗胆而来,正为此事。白波贼之患,州府无力管辖,方成今日之害,更不会因为卫氏的猜测而劳师兴兵,唯有乔侯敢冒犯刺史以保民生,料来也有借兵之可能。”
从他此时郑重的表情来看,卫氏难以抵挡住白波贼的进攻,大概着实是他们一番分析后的结果。
卫氏也确实是不像同样出自河东的另一个卫一样,能出封狼居胥的人才。
他们的天赋都在治理和文采墨书之上。
那么在格外有前瞻性地判断出可能会遭逢危险之后,快速给自己判断出个靠山,便实属寻常了。
“可卫氏并不能代表一郡之民。”
若是换个人在这里,以卫觊这等言辞气度,足以面露动容,偏偏乔琰冷酷地打断了他的话。
骤然闻听此言,卫觊那张秀致的面容上出现什么沮丧情绪,只是继续说道:“在我前来此地之前,或许是如此的。但现在却未必。”
他抬眸朝着乔琰看来,语气中不乏笃定意味,“敢问乔侯,您当真是无力追击才造成两位白波帅的逃脱吗?”
乔琰笑了笑,并没否认他的说法。
不过这年头的聪明人太多果然是有些麻烦的。
要不是因为此番战局之中我方优势不止一点,也要不是因为以卫觊的身份,绝无可能会选择投靠白波贼,进而泄露出她的秘密,乔琰现在就应该将他拿下才对。
她回问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卫觊可以确认,在自己抵达平周之时通过探听到的消息做出的那个判断,确实没有什么出错之处了。
他当即坦然回道:“乔侯要坐山观虎斗,让自己在对方的内耗争斗后,从外患成为对方投靠的选择,那么如今支援卫氏,未尝不是一条速成之法。”
“四方齐聚,食粮必定不足,唯有劫掠河东之法,可劫掠县城需得攻城,着实不易,而劫掠村庄所得远不如劫掠豪族坞堡。河东卫氏在守备上不如范氏,无疑是上上之选。”
“若乔侯肯借兵,于卫氏坞堡之外击败此番劫掠之贼,加重其困境,或许还能早日启程返回乐平。”
话说到此,卫觊再度躬身行了个礼,“在下不才,祈请乔侯慎重考量。”
乔琰忍不住合掌轻拍了两下。
漂亮!
卫觊的这一番发言既表现了对她来说的行事必要性,又不失卫氏的体面,着实是一出相当漂亮的演说。
事实上他说的也确实不错,乔琰是必定要阻拦一部分白波贼往河东方向的夺粮之举的。
可是——
“伯觎有一句话说的稍有偏颇。”
乔琰慢条斯理地说道,“若要引发白波贼的矛盾,好像并不是让他们在河东一无所获最好,若真如此,还有猛虎盘踞在侧,他们依然会是一支坚不可摧的队伍。”
她抬眸之间,在稚气未脱的面容上流露出了一派惊人的锐气。
“要我来看,最合适的情况无外乎就是在他们劫掠河东之时,让一支队伍大有所获,而其余人等无功而返。那么我又为何不能让这个得手的人,不是从卫氏身上咬下这一块肉来呢?”
“伯觎说,是不是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