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莳锦在原地怔了一会儿,这才意识到原来她今晚所有的安排,段禛都已了若指掌。
段禛离开后,夏莳锦有意在钟楼上多停留了一会儿,是想等段禛彻底离开。然而等她下去后却发现段禛高踞在马背上一步未动,竟像是一直在等她。
“夏娘子如何回府?”段禛朗声问道。
夏莳锦抬手指了指停在街角的自家马车:“回殿下,臣女的马车就在那……”她的话音未落,后音儿就霎然哽住。
街角在那,可是原本停在那的马车去了哪儿?
段禛循她所指看了看,一脸迷惑地问:“在哪?”
这时一直在后方带队护送的六和轻夹马腹行了过来,略显尴尬地禀道:“殿下,之前那处的确停着一辆马车,但净道时被下面的人给驱走了……竟不知那是安逸侯府的马车,夏娘子,对不住了。”
太子出行需净道,便是夜间四下鲜少有人也不能例外。这任谁都挑不出错来,夏莳锦自然不能抱怨,最后硬挤出两个字来:“无妨。”
可是她今晚要如何回去?
这时段禛的轻笑声兜头落下:“既是孤下面的人办事不利,耽误了夏娘子回府,那便由孤亲自送娘子一程,权作赔礼吧。”说完,就见他长臂一展,大方地邀请夏莳锦上马。
夏莳锦望了眼马背,高大宽阔,可是两人同骑势必腹背相亲。她又往后看了看,段禛带的护卫虽多,却也皆是一人一马,未见有车辇。
看来是没得选了,此处离着安逸侯府十数里,夜色溟茫,总不能真走回去。累不累且不提,单是风险便已让她不可承受。
夏莳锦将目光落回段禛身上,他的手犹伸向着她,她心底却倏然生出一个猜想,莫不又是他的诡计?
可是诡计又能如何,她也只能认栽,乖乖将手递给了他,而后被他轻轻一拽,下一刻就稳稳坐在了他的身前。
段禛双手持缰,将夏莳锦锢桎在自己两臂间的小小天地内,一方面带来极大的安全感,让她不容易掉下去。可一方面也带来了一场危机,这样像极了轻偎低傍的一对莺俦燕侣。
夏莳锦别扭了一段路后,终于忍不住想提议下马,可她将将开口,声音便被某个尖锐的声响吞没。急急仰头,竟是又一声哨音划过,在头顶炸开了一朵七彩的小花。
她双眼霍然瞪大。
北方……吴镇!
那是她昨日透给阿兄的药王庙位置。
余下来的路,夏莳锦顾不得在意与段禛同骑一匹马的别扭,只央请他快些。段禛将马儿催得飞快,抵达安逸侯府后扶她下马,自己也没急着离去。
“我随你一起进去。”
夏莳锦一怔,“殿下,如今夜已深更,臣女不便请殿下过府。”
段禛沉眉肃目,将手负去身后,一改先前的平易近人:“夏徜不仅是你的兄长,亦是孤的伴读,若此事当真与他有关,孤也需讨个说法。”
夏莳锦这才记起,此事与太子遇袭案相牵扯,早已不单纯是内宅中事,往大了说危及储君便是关乎国体,段禛没直接叫官府来拿人带去衙门里审,已是给了夏家情面,夏莳锦的确没理由阻止他入府旁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