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莳锦自嘲地笑着点头,可点了两下,突然想到什么,蓦地一滞,而后双眼做贼似的向上瞟。待她那双清澈娇憨的眼,撞上段禛沉如渊泽的黑眸时,她匆忙又避开,脸上顿时如发烧一样滚烫!
她怎么忘了,揭穿崔小娘那一晚,她在钟楼上等到信号后回家时,便是与段禛同乘的一匹马。显然段禛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他的目光才会如此怪异。
夏莳锦担心他问起那日的事,急着将他注意力岔开:“既然你不觉疼,那我下手可就不这么轻了……”
“所以钟楼那晚是你第一次真正骑马?”段禛近乎是与她同时开了口,但紧跟着那烧酒便灼在了他胸膛的刀伤处,令先前还能咬牙忍住的他终于发出低抑的痛吟:“唔……倒也不必这么重……”
最毒妇人心,今日他算是领教了。
烧酒清洗好伤口,夏莳锦拿金创药给他仔细洒上,这于段禛来说倒是没多大感觉了。
缠裹纱布时,夏莳锦知道要将布条从前胸一直缠绕到背后,如此数圈方能牢固。可她毕竟是头一回给人裹伤,动作有些不得要领,学着府医从前给人缠纱布的样子,一手将布条绕过段禛的右肩,一手从他的左腰抄过去够,然而段禛的胸膛太过宽阔,她伸长了两条胳膊怎么也接不上头。
夏莳锦急得额上沁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薄汗,气也渐渐变得急促,局面一时陷入尴尬。
就在她想着不如自己绕去段禛背后得了,大不了来回多跑几圈儿,突然一只大掌在她背后轻抵了一下,将她推进了段禛的怀里。
“这样不就够到了,救死扶伤哪有你这么拘谨的?”段禛沉磁的声音在她耳畔炸响,与此同时还伴着一团热雾,瞬时将她耳后的一片肌肤灼红。
夏莳锦被他噎得有些恼,本能地撤回身子,他却满眼无辜地看着她:“你不愿给我上药了?”
“我……”不愿两个字哽在喉咙里,她说不出来。
今天的一切麻烦因谁而起?段禛身上这些伤又是为谁而受?
她不是始作俑者,可确实连累了他,若再丢下他不管,连个药都不肯为他上,那她还是人么?
是以“不愿”两个字在喉咙里打了个转儿,出口时却变成了另外两个字:“我上。”
这回她果然不再拘泥,抛开少女的羞涩,主动凑上前与段禛贴在一处。那右肩头搭过去的布条果然顺利被左手接住,只是这姿势同她主动将他抱住并无任何不同。
之后夏莳锦一圈圈将布条缠好,然后打了个结,总算完成了任务。
段禛却嫌这过程太短,他还尚未好好享受小娘子的热情,刚感受到一丁点温暖,她就完事了。不过他看一眼夏莳锦那如释重负的神情,就明白了一句老话:吾之蜜糖,彼之砒。霜。
罢了,且不难为她了。
段禛才将衣衬穿好,六和就进来了。
六和甫一进门就顿住了脚步,他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明明殿下和夏娘子站得挺远,也都衣衫工整,可怎么就是瞧着有一股缱绻暧昧劲儿在两人之间流淌?
“外面情形如何了?”段禛主动问起。
六和这才回了神儿,想起自己是进来干什么的,连忙拱手禀道:“殿下,上了船的山贼俱皆伏法,还未上船的看明形势后便放弃了,这都开始往回游了。远处还停有他们的两艘船,可要追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