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是不信鬼怪之说,也不信贼人能闯过侯府的重重守卫,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就是爹娘不放心半夜看她来了。
于是乎她匆匆把盛满肴馔的托盏往被里塞,可抬眼一看桌上还有许多吃剩的果皮骨头,一旁水翠和阿露的手里也捧着果子和香饮,定是来不及收拾了……
“娘子怎么了?”水翠阿露双双纳罕,接着就听见外间的启门声。
两个丫鬟不由得一惊,心想大半夜的谁会来?水翠素来胆大,正转身要出去瞧,就被夏莳锦将胳膊拽住,夏莳锦比了个口型,水翠福至心灵,顿时明白了。
之后,夏莳锦眉间笼着一片生无可恋的僝僽,颓然开口:“都拿走吧,以后莫再做这些无聊之举了,你们就是在我面前啃一百只鸡腿儿,也不会让我动摇半分。”
阿露略迟钝,一时没想明白,水翠倒是立马陪着唱了起来:“小娘子您这是何苦呢?几日来您粒米不进,这身子骨要撑不住的呀~奴婢也是实在没法子了,才出此下策……”
“呵~”夏莳锦无奈苦笑,“撑不住倒好。我若不负贺郎,便要负了爹娘……两头皆是此生挚爱,将我在中间生生拉扯,倒不如直接要了我的命去。”
“小娘子……”水翠一脸悲切,声调凄婉:“您的命怎就这么苦啊~”
“行了,别演了!”主仆二人正一搭一唱演得投入,忽地一声喝斥将她二人打断。
夏罡负手进屋,面沉如水。
孟氏也跟在他身后进来,见女儿抽抽搭搭还在故作虚弱态,生怕侯爷更气,赶紧抢先揭穿:“你刚刚偷吃,我和你父亲早隔窗听见了。你这孩子!”
犹在抽泣的夏莳锦立时噎住,整间陷入尴尬。从小到大,这还是她头一回演砸了,委实不知如何下台。
孟氏也以为自家侯爷好容易做出的让步,这下要气得反悔了,却未料夏罡站在当屋沉默了须臾,开口道:“也罢,你若真铁了心嫁去杞县,为父也不拦着你,不过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夏莳锦圆睁着一双眼,明眸如炬地看着父亲。与先前梨花带雨的病弱美人判若两人。
“两年,为父至多给你们两年,全当是对你二人的一番历练。待两年后,为父会让那姓贺的小子入翰林院,你随他一同回京。你若同意,便就此说定,不得耍赖。”
等了等,见女儿还在迟疑,夏罡又以替贺良卿考虑的口吻劝了句:“他要是真如你说的那般才华横溢,一直当个小县令便是屈才了,理当回京报效朝廷。”
夏莳锦心知这已是父亲做出的极大让步,心想反正两年还远,再说到时天高皇帝远的,主动权在她手里,于是点头应下。
终于得了父母首肯,夏莳锦翌日就将这好消息传书给贺良卿。自然,信中她疏远的称父母为“侯爷”,“侯夫人”。
接下来的半个月,孟氏开始遣人四处采买订制,正经嫁女儿一样地认真筹备起嫁妆来。但旁人问起时,她又只说是要回一趟洛阳老家,备些礼品。
孟氏心里盘算着此去杞县千里迢迢,变数颇多,若是先声张出去女儿可就没了退路。倒不如谎称探亲,若是一切顺利,就年节时走动走动早些将女婿调拨回京,到时女婿有了能入眼的身份,再在京城为他们办一场盛大婚礼,也省了旁人看侯府的笑话。
这般想着,孟氏心里总算舒坦了些。
待一切都准备停当,夏莳锦便带上水翠和阿露,还有母亲特意拨过来的慧嬷嬷,并二十多个拳脚了得的精壮护院,载着十车嫁妆浩浩****往杞县奔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