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徜迟疑了下,没正面回答这话。他的身上又何止一半西凉血统,他骨子里流的,本就都是西凉人的血。
只不过现在还不是告诉夏莳锦这些的时候,另一半的真相,且得再等时机成熟。
……
过了中元节,气候一日日转凉,连着两场秋雨过后,便是彻底到了秋寒凝结的时候。
西凉使团已离开汴京一个月整,前往西凉和亲的如乐公主,此时也正随着大皇子和使臣们穿越大周与西凉接壤的一片大漠。
大漠中景色荒凉,寒风裹挟着粗砺的黄沙直往车窗里灌,拍在脸上别提多难受了!
这一个月来,段莹早已受够了一路的颠簸,这位西凉大皇子也不知是有什么急事,将车队带得飞快!每日晨起时鸡未打鸣就上路,而晚上直到最后一丝光亮都落下了,才肯扎营。原本车队至少要走一个半月的路程,硬是叫他赶在了一个月就出了大周边境。
段莹这辈子甚至没有离开过汴京,如今连母国的边境都离开了,她心下本就烦躁不安,却还要受这漫天黄沙的侵扰!
“这是什么鬼地方!”段莹终是压不下心中的不满,叫嚷了出来!将车里伺候的两个婢女吓了一跳。
这两个同车的婢女,一个是段莹在郡王府带来的心腹陪嫁宋儿,另一个则是大皇子给安排的西凉皇宫里的宫人阿珠。正是因着这个西凉宫人,段莹一路才很是拘谨,言行举止皆要留意。
因为送嫁时,郡王妃便给她提过醒了,不管是去西凉的这一路上,还是等到了西凉后的寝殿内,必然有各路不安好心的人安插进来的婢女,她们多半会为旧主递送消息,将她的一举一动泄漏出去。
故而段莹这一路都不敢乱说话,心中再对大皇子不满,也不敢说,因为担心这个西凉婢女就是大皇子安插到自己身边的眼线。
可这一回,她委实忍不了了。
宋儿知道自家公主的脾气,为了不使公主发更大的火,赶紧转身用手一直住了那车帘,防止风沙再刮进来让公主情绪变得更烦躁。
阿珠却是头一次瞧见和亲公主发脾气,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慌张劝哄:“如乐公主,这片大漠很快就会走出去的,您再忍一忍……”
“我忍了一个月了!”段莹的火既然发出来的,便根本无法再压下,干脆直接发泄个痛快:“阿珠,我不管你是不是大皇子安插过来的人,你给我听好了,以后你是要贴身伺候本公主、不,本宫的!”
段莹恍然记起,等自己到了西凉,可就是西凉的皇后了。如母亲所说,她是与刘皇后平起平坐的人,她在西凉,便如同刘皇后在大周的地位。
若是今日连个婢女都驯服不了,日后又应该如何在西凉皇室里立足呢?
是以段莹也是铁了心,趁着这机会,给这西凉小细作一点教训,让人知道她也不是好惹的!
阿珠听了她的话,有些委屈,赶紧解释:“如乐公主您不要误会,奴婢是大皇子派来伺候您的不假,但并不是受大皇子指使,奴婢往后的主子只有您一个啊。”
“呵~”段莹冷笑一声,心说这种虚情假意的话她在后宅就看多了看烦了,一双冷眼射着寒星:“你真不是大皇子的细作?”
“奴婢不是!”阿珠委屈极了。
段莹轻飘飘问她:“那你要如何证明你的忠心呢?”
阿珠被是被她给问住了,眼神顿时慌乱起来,她委实是想不出什么自证的法子来。
段莹的目光落到面前小案上削过水果的匕首上,伸手拿起看了看,漫不经心道:“听说会说谎的人,心都是黑色的,要不然你就剖出你的心来给本宫看看?”
这原是一句唬人的玩笑,可阿珠却当了真,她一个西凉人本就不了解大周的民风,误以为外邦人士皆彪悍的很,是以伺候和亲公主的一路上就是提着心的,生怕惹到了和亲公主没有好果子吃。
如今听到和亲公主说出这样可怕的话,阿珠再也不敢坐在厢椅上,一咕噜滑到车底板上,跪下来求道:“如乐公主开恩,如乐公主开恩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