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灯时分,少阳院外庭一间客舍内,鹿栖云独立窗前、眉头微蹙,竟是极少见地将心绪表露在了脸上。
他也是今日才知道,大周储君所居少阳院有内外之分,其中外庭乃世子日常理事之所,是可以留宿外客的。
世子殿下已经三日不曾理事,驴皮取下之后立刻就要忙碌起来,只嘱咐夏大伴将鹿卿带到外庭客舍将息一晚,明日再一同面见国主,便匆匆而去。
王室酬功是题中应有之义,鹿栖云烦恼的自然不是这个,而是在看到那张黑色驴皮后心里莫名生出的繁杂纷乱念头。
就好像自己忘记了什么极重要的人和事,只差一点儿就能记起,偏又隔着一重帘幕,无法窥见真容。
这种感受鹿栖云此生从未有过,却又如此真实不虚,怎能不让他心生疑窦?
就在这时,安静的客舍内忽然响起一个稚童的声音:
鹿栖云悚然而惊,立刻回身环顾,却没瞧见半个人影。
随着方才那个声音再次响起,鹿栖云一双森寒眸子猛地盯住了客舍中央的方桌。
桌面上除了茶具和烛台,便只有传自罗真人的那个皮匣子。
少年道士面色一沉,快步走到桌边,伸手死死按住匣盖,冷声问道:
下一刻,先前的说话声果然自匣内传出:
听到这个名字,先前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触再次于鹿栖云心底滋生。
少年道士的眸子里登时寒芒闪烁,脸上更浮现冷冽笑容:
说罢,他抓起皮匣子,猛地掀开匣盖,同时手腕一翻,将皮匣子上下倒置,狠狠向着下方一倒!
随着一声惊呼,一个不过食指长短的小人儿从皮匣子里掉了出来,啪的一声摔在了桌面上。
鹿栖云凝神看去,见这小人生得唇红齿白,头顶光秃秃的像是个小和尚,身上的衣裳也是僧衣样式,却是由一块斑斓虎皮制成,毛茸茸、肥嘟嘟,瞧着颇有些不伦不类。
见状,鹿栖云心里不由暗道:
自称齐虎禅的小和尚似乎摔得不轻,呲牙咧嘴地揉着屁股爬起来,站在桌子上远没有一旁的烛台高,只得使劲儿仰着头望向桌边的鹿栖云,瞪着眼睛埋怨道:
鹿栖云见这小和尚虽然生得奇特,言行举止倒也不像是什么凶恶妖魔,语气便略有缓和:
他一面问一面去看手里的皮匣子,装在里头的工具各自有夹层和绑带固定,此时皆各安其位,的确只有剃头刀所在的位置是空的。
小和尚反倒迷糊起来,脸上更露出了狐疑之色。
他抓挠着自己瓦光锃亮的脑壳,自顾自在桌子上来回踱步,绕着少年道士左看看、右看看,嘴里还小声嘀咕道:中文網
小和尚的嘀咕并未避人,鹿栖云听在耳中,脸色又显凝重,摇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