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毓卿看着王春娘倔强的样子,心中叹了口气。王春娘被第一任丈夫伤的太狠了,何琦那点喜欢和感动完全不能让她信任。
晚上,陆惟从外面回来,看到章毓卿的行李不过是两个单薄的小包袱,孤零零的放在床头,心下怜惜不已。
当晚,两个人心照不宣,依旧是章毓卿睡床,陆惟睡榻。
听到帐子里传来的悠长清甜的呼吸声,陆惟觉得分外安心。
成亲之前,母亲告诉他章毓莹那样的女子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他觉得不是,如果章毓莹跟他成亲,是绝对不会愿意陪他去宝川受苦的。
想起白天那姑娘眼神亮亮的,说他心地善良,一定会长命百岁,黑暗中陆惟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第二日一早,陆惟快马轻骑,去了慈悲庵跟母亲告别。
端淑郡主昨日已经知晓此事,看到比她高一头的儿子,长身玉立,英俊不凡,心下感慨万千,还未开口,已经红了眼眶。
“我的儿!”端淑郡主哽咽道。
陆惟递上了帕子,轻声说道:“我从前也时常离京,外出游历,母亲就当我又出京游历了,隔个一年半载,就会回家看看您。”
“这怎么能一样!”端淑坐在椅子上,眼泪如决堤的洪水,一双美目里满是恨意,“那贼父子连我唯一的儿子都不放过!我去找他,和他们拼了!”
陆惟半蹲在地上,如小时候一般,头枕在端淑的腿上,说道:“母亲,我其实是愿意去宝川的。”
端淑低头看儿子,热泪滴落在了陆惟脸颊上。
“从苦德指认章毓莹为凤命之女开始,我就很害怕,就像头上悬了一把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劈下来。我不怕被那把刀劈死,可我怕劈死我的同时,会劈到您。”陆惟说道。
陆惟又说道:“这些年我出门在外,遇见过豺狼虎豹,遇见过强盗宵小,我都没有怕过,我手中有刀,背上有弓,胯下有马,谁敢杀我,我必杀谁。但那天,站在皇觉寺的大殿上,看着那群人,我真的很害怕,因为我毫无办法。”
面对皇帝,面对大夏至高的权力者,他纵然武艺高强,手中有刀,他也没有丝毫办法,只能等待命运的安排。
“母亲,即便你去找皇上,将我留在了京城,那又如何?”陆惟摇头,他还要面对下一次皇权的摆布。
他连说不的资格都没有,这种无能为力,仿佛案板上的鱼肉的感觉让他深恶痛绝。就连揍了出言侮辱他母亲的金永康,他都要连着几年出京游历,躲开这条疯狗。
陆惟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不怕死,我怕的是面对强权我无能为力,任人宰割!我宁可去危险的地方,面对明刀明枪,也不愿意在这看似平安的京城呆着。”
呆到有一天,他莫名其妙,茫然的丢掉了性命。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死的毫无价值。
“可也用不着去凉州!”端淑尖叫道,“你是我唯一的儿子!”
陆惟起身,轻声说道:“我记得我小时候,母亲跟我提起过,说鹿儿卫以南几千顷的大夏疆土尽数割给了胡人,是大夏立国以来最大的耻辱,而朝堂内外都把这笔账算到了曾外祖父身上。”
明明是泰昌帝签了丧权辱国的协议,给胡人割让了大片的大夏领土,由胜利者书写的史书上却成了怀帝的过错,谁让怀帝在位的时候国力积弱,让胡人打了进来呢?
端淑黯然说道:“你外祖父一心想重振国威,时常彻夜不眠的想治国之策,他若能继位,一定是位明君,只可惜……”
说到这里,端淑猛的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陆惟,“你想干什么?你莫不是还想着收回疆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