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收音机
陈传文此人,生平最好的就是偷懒,在家连油瓶倒了都不扶。
他出门前爷爷奶奶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太辛苦的话,被贯彻得很好,上工头一天就借口照顾梁孟津躺在**,睡得比病人还死。
梁孟津起床吃过东西,扭过头看他都开始打呼了,忍不住捏捏耳朵。
集体生活对他来说是个大挑战,这一路上几乎是吃不饱睡不稳,本就孱弱的身子骨摇摇欲坠,坐在小凳子上洗碗。
来砌墙的大队长儿子赖上平看着忍不住在心里摇头,只觉得他现在可惨了,原来还有个城镇户口,起码说媳妇不用愁,但现在成乡下人,这种病秧子谁家姑娘都不会看上。
其实他自己都没对象呢,操心起别人还一套一套的,喊道:“你叫啥名字来着?”
梁孟津待人接物都是没问题的,听得出他的普通话不好,尽量放慢语速道:“梁孟津。”
本地人性子爽利,赖上平更是个炮仗,心想他不光是不健壮,怎么听着还有点结巴的样子。
这下可真是糟糕,他都替人家操心起来,忍不住道:“你们城里就没得治治?”
梁孟津说病吧,也不算。
他平常行动上是压根没问题,今天九成九是饿晕的,试想想在家都能吃两碗杂米饭的少年,下乡后每顿一个地瓜一碗野菜汤,能扛到这会都是靠意志力,甚至觉得自己怪厉害的。
但老扛着不是事,他总算是下定决心搞点特殊,说:“我没事,请问能换鸡蛋吗?”
赖上平心想不愧是城里人,不年不节的居然要吃鸡蛋。
他道:“你拿啥换?”
乡下物资紧,饭点都不会有人串门,家家的口粮是都是天大的事,更别提鸡蛋这种实打实的硬通货。
他奶奶可是天天数着,每个月要送到代销点卖,再给家里带油盐酱醋回来,连他这个最受宠的小孙子,上回吃都是七八个月前,想起来就让人口水直流。
梁孟津有钱,说:“看你们怎么卖。”
得亏的红山大队偏僻,不然光卖这个字就能算罪证。
赖上平也是年纪不大,没这么警惕,说:“三分一个。”
梁孟津虽然是不当家的人,但也知道西平的鸡蛋卖到七分钱,心想乡下人厚道,说:“该多少就多少。”
赖上平还以为他是嫌贵,说:“代销点就这个价,你上城里要四分呢。”
哪怕四分,对梁孟津也是可以接受的。
他道:“那我要六个。”
六个啊,赖上平念着说:“四加四,四加四……”
加半天,仿佛是什么天大的难题,梁孟津只能有些失礼提醒道:“两毛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