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制的杯盏光滑微凉,谢执指尖无意识地攥紧,停了片刻,“铮”地一声将杯子磕在了木格上。
看在这人给自己倒了杯茶的份上,先暂且免了他一顿揍。
“好看吗?”他拿指节抵着下巴,轻飘飘地问眼前人道。
“……”周潋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收回了视线,尴尬之下,耳根也不由得微微泛红。
明知这人是同自己一样的男子,自己怎么……怎么就鬼迷了心窍一般?
谢执将他一番狼狈之态尽收眼底,心中暗自好笑,却不肯轻易将人放过去。
“少爷看也看过了,还有旁的事吗?”他半倚着,拈了缕发梢,在指间一下下地绕,掀了掀眼皮,似笑非笑道,“还是,那日在池边,少爷犹嫌轻薄不够?”
周潋:“……”
他还来得及出言辩解,谢执轻飘飘地开口道,“那怕是不能叫少爷如愿了。”
“当日我落了水,失了力气,推拒不得。”
“今日却不巧。”
“少爷若想故技重施,怕是该将谢执往水中再丢一次才成。”
周潋不防他会提及此事,耳根处连着颊边已然都泛了红。
他站在谢执身侧,垂着眼,视线有意无意地落在后者身上,领口处露出的那一小截锁骨白得晃眼,他停了会儿,实在忍不住,也不知哪里生出的一股恶胆,几步上前去,拎着被沿没头没脑地将谢执裹成了只粽子,只留一张脸在外头。
谢执哪里能料到这人会这般胆大,吃惊之余,一时间竟连反抗都忘了,呆呆坐着,任由这人将自己裹成了粽子。
周潋同谢执挨得极近,近到能看清这人颊侧细微半透明的绒毛,鸦翅般的长睫细细密密地抖,柔软温热的吐息落在耳根处,这人身上独有的香气更是在鼻端萦绕环抱,几乎要将人淹没。
“一回都受不住,再丢一回,你还有命在么?”周潋顿了一瞬,忍耐着,恶声恶气地开口,手上动作更快了几分,甫一将人裹好,就迅速后退几步,站回了原来的位置。
“况且……”鼻端香气似是还未散,周潋垂在身侧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攥紧,强自道,“况且,原是你隐瞒身份在先,”
说话间,他渐渐镇定下来,终于记起自己此番前来的要紧事,话音一转,微一拂袖,沉声道,“谢公子,你我之间这一笔账可还未算呢。”
“嗯?”谢执眉尖微挑,“你知道了?”
明明被拆穿身份的人是他,可这人语气中却好似浑不在意,歪了歪头,慢悠悠道,“叫我猜猜,少爷是何时知道的?”
“是了,”他假作思考片刻,一拍手,轻飘飘道,“那夜池边,少爷轻薄于我时,想来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是也不是?”
周潋:“……”虽然很不情愿承认但事实真相好像的确如此。
“所以,”谢执眨了眨眼,语气微冷,“就因为我是男子,便可由少爷肆意轻薄?”
“谢执竟不知少爷这般怜香惜玉,舍不得唐突了姑娘家,反倒将主意打去男儿身上?”
他直起脊背,拽了拽松脱的衣襟,竭力将声音压的再冷一些,以防对面人听出端倪来,指甲抵在掌心中,略一使力,眼眶便红了两分,极为逼真。
“若早知多了胯下这二两物事,便要受人这般折辱玩弄,谢执当日便该狠下心挥了刀子割去省力。”
“也省得如今,尽遇上些负心薄幸之徒,平白叫人占去了便宜,翻过脸便不肯认了。”
谢执说罢,偏过头去,背向周潋,单薄的肩头微微颤抖着,好似当真极为伤心一般,再不肯回头看周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