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事关重大,除事中之人外,也勿要透漏给旁人,切记。”
胡掌柜心下悚然,一时连话也不敢多问,喏喏地应了,便悄悄地下去着手布置。
周潋靠在椅背上,将茶盏里余下的冷茶一口饮尽,拿手背掩在额上,半晌,低低地叹了一声。
掩人耳目必有古怪。若说儋州城里谁能有手段和财力调动那么多艘行船,除了周牍与靖王,他委实想不到旁人。
最好的结果,那行船里是先前周牍同靖王说好的贡缎。
可若是别的呢?
那些船吃水极深,运送又隐秘,寻常布缎,真的会有那般重吗?
周潋心中沉沉的,一时有些恍惚,又不敢细想。
他像是身处在脱缰的马车之上,有心无力,危险将至,却偏偏没有力挽狂澜的本事,只能清醒着直坠下去,尸骨无存。
心头诸事压着,沉沉的,叫人透不过气来。周潋心下烦闷得很,待回了府,先遣清松回去空雨阁,自己却绕了路,兜兜转转,在园子里头逡巡半日,一双眼虚虚的,掠过园景,说不上落在何处。
正发着呆,却只闻脚边一声细弱的“喵”叫声,倏忽之间,将神思一并拉回。
橘黄色的毛团子停在他面前,顶着圆圆的一颗脑袋,拿前爪扒拉他的靴面。见他的视线投过来,又不免仰起头,很带了些骄矜神色似的,用乌溜溜的眼睛看他。
周潋近来往寒汀阁去时,除了替谢执带些蜜饯零嘴,也忘不了它,每次总要捎一两条小鱼干,送去它嘴边打牙祭。
猫吃得惯了,如今瞧见他,也比从前亲热,心下总以为喵喵叫两声,就能讨来小鱼干吃。
可惜周潋今日神思恍惚,原未存这样的心思。现下被它缠住了,却是身上空空。
周潋将身上荷包摸了个遍也不见,只得俯下身,朝着猫有些抱歉地笑,“今日没什么能给你的。”
“改日补给你,可好?”
说着,又在它毛绒绒的脊背上轻拂了拂。
猫大约是听懂了,卷了卷尾巴,一副不怎么开心的模样,伸爪扒拉开他落在自己身上的手,轻轻巧巧地往旁边跑了两步,背过身去,一副不肯理人的模样。
也不知是随了谁的性子。
周潋无奈地笑了笑,正待开口再哄,视野里却多了一幅雨过天青色的裙裾。
“少爷又惯着它,”谢执的声音很轻,不似寻常女子柔婉,仿佛溪涧泠泠的碎冰,莫名叫人心神一**。
“喂刁了嘴,连阿拂给它备的饭都不肯好好吃了。”
周潋直起身子,看向来人,眼底不自觉地浮现出笑意,“既然给你带了零嘴,总不好把它漏过去。”
又道,“阿拂平日里劝你出门都要好一会儿,怎么今日想开了?”
谢执朝着一旁的花架遥遥一指,“许久不曾碰过琴了,手都觉得生。”
“今儿日头好,才寻着这一处清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