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儿,不要怨为父心狠……如你所说,先帝奋发有为、呕心沥血三十年,使我天焱一扫戾帝十年之颓势,比起永圣皇朝,也不遑多让。可惜,面对历朝历代之党争,神武如先帝,亦未能将其有效扼杀。一朝山陵崩,这些混账玩意各自为营,面对双州战事,竟然作壁上观,可惜李演将军、可叹三万大好儿郎、可怜城中百姓,皆成弃子!为父好恨,恨不能亲提战刀血洗朝堂,但为父终究是臣,绝不能行此大逆不道之举!心儿,你可明白?”恒王缓缓诉说着,仿佛又将之前的那种无可奈何,重新历经了一次。
“心儿知父王乃大忠大义之人,心中唯有敬仰尊崇,绝无半分怨怪之意。”皇甫纤心眼神坚定,语气决绝地说道。
恒王面带微笑,信手扯过旁边木椅,示意皇甫纤心坐下。然后接着说道:“父王在朝得遇名主,未满二十便能因功封王;为将能有一帮生生死死的兄弟追随、为夫能有你母妃倾心相伴、为父更有心儿如此,此生已值!”
“父王今天何故?为何这般多愁善感、唠唠叨叨,难不成真想解甲归田了。”此刻的皇甫纤心,不想让这难得的父女相处时光变得过分沉重,于是故作调皮,一番解颐妙语,说得恒王忍俊不禁,哈哈大笑。
皇甫纤心看父王方才之凝重神色,已有所缓解,随即开口询问:“父王,秦夜此次功冠全军,虽有赖其个人非凡之能,但若无父王全力支持,恐怕……您老真的认为他能独自撑起一片天空吗?”
“父王当年沙场建功,也是仰仗先帝倾国之力帮扶,伯乐和千里马,自古皆是相辅相成的,父王确实有意扶持秦夜,但他若无真本事,也是枉然,幸好,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秦夜这小子,一计便能连下耀州、界州及双州,抓捕、招降之兵卒更达八万之众。封王已是必然,后生可畏啊,比起本王当年,这小子无论年龄、抑或功业,居然均是更胜一筹,哈哈哈。”恒王说完,自顾自地开怀大笑起来。
“父王为国选拔人才,真可谓用心良苦。”皇甫纤心起身,对着恒王行了天揖大礼。
恒王见状,连忙庄重地轻扶她坐下,接着说道:“其实,为父这么做,是存有私心的,施大恩于秦夜,也是望他感念于心,日后在恒王府需要帮扶之时,他能伸以援手,毕竟,为父确实在渐渐老去了。”
“谁敢说父王老了,心儿定不饶他;再者,古往今来,多少王侯将相,为后世子孙操碎了心,可到头来,结局往往一场空!父王,大姐和兄长是何等优秀,又岂会乞求他人施恩?父王方才所言,全无必要!”皇甫纤心此刻颇感烦躁,究竟何故,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是因为面前的父王确实已现老态,还是因为父王对秦夜的利用之意!
“傻丫头,柔儿和无惧皆已成家,父王自然不担心。不瞒你说,文义之前同本王私下聊天之时,他也曾经坦言,为了他那宝贝闺女,他愿意辞官归隐,以望能够远离朝局是非,护佑她们一世平安!心儿,你天生丽质,又聪慧至极,莫说天焱皇朝,放眼天下,何人不知?如今不知不觉中,你已到摽梅之年,恐怕就算强如父王,也不能保证令你嫁得如意郎君啊……”恒王言及于此,无奈地叹息一声。
“父王,心儿……”
贵为王侯之女,自己之婚事,本就身不由己;加之父王又是掌管天焱最强军力的王爷,自己与任何一人结姻,必然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记事以来,每每念及于此,总会莫名地生出一种自怜而又无助的感觉。如今父王猝不及防地当面提出,皇甫纤心才意识到,原来这一天真的快要到来了,瞬间语塞,聪慧如她也不知如何作答。
“本来父王不愿此时提及,但话已至此,索性将为父之布局一并告知心儿吧!之前凭借为父及无惧之力,或许不能做到万无一失,可如今有了秦夜,父王绝对可以保证,一定让心儿你自主决定自己的婚事,任何人,纵然是当今圣上,也不能勉强你做出违心之举!”恒王不忍见她黯然神伤,是故将心中筹谋和盘托出。
“秦……夜……”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转变,皇甫纤心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恒王。
“对,就是秦夜,目下他封王已是必然,日后父王还要奏请皇上,由秦夜单独统兵镇守耀州、界州、双州等地,如此一来,既可保天焱国门之南永固,亦可在必要之时,同本王一起护佑于你,两个同掌皇朝大军之异姓王爷联合在一起,何事不成?此举并非为父不忠,不过是拳拳爱女之心作祟罢了,百年之后见到先帝,本王也无愧于心!”恒王此言,说的甚是威武霸道。
皇甫纤心虽然再次震惊,但随着一股暖意徐徐流遍全身,一直压在心头的无解之题,此刻似乎已然迎刃而解,整个人极是舒畅,那个桀骜的少年将军,原来已在无声无息中,开始更改了自己之人生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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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王,姐姐不见了……”此时帐外传来皇甫凡惊慌急促的呼喊声,让父女二人今天的谈话,画上了终止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