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看其他人,小家碧玉的,婀娜多姿的,美艳大方的,活脱脱一本美人画卷在我面前晃呀晃。
看看我自己,一身不出挑的青湖色海棠飞雀裙,比起她们逊色多了。
可我反倒侥幸起来,平平无奇如我,陛下就看不上我了,真乃皆大欢喜呀。
端贵妃见我直愣愣的笑着,以为是想起了什么高兴事,语如莺啼的问了问:「这位想必就是新来的林良人吧?有什么趣事,不妨与姐姐们说一说。」
我愕然抬头,脸上霎时通红,一副耿直的语气:「我就是瞧见了各位姐姐,心中喜欢,正如我从前画的花,各有各的美,不……姐姐们比花更美。」
众妃嫔登时咯咯一笑,宛如春日百花齐争艳。
我也跟着傻笑,不知道自己是说错了,还是说对了,不过依我看来,是将她们哄高兴了。
端贵妃敛了敛姿态,和颜悦色道:「同在宫中侍奉陛下,自是以姐妹相称,相互照应,当能够上下和气,陛下才能安心,看来,妹妹很懂规矩呢。」
「是啊,这位妹妹嘴甜。」
这是一位婉妃说的话。
「我是个嘴笨的,得多学学旁人呢。」
「可不么?」
……
我看着她们笑容莞尔的模样,莫名松了口气呢。
看来戏册子里那些尔虞我诈,撕破脸皮的戏码也不全是真的,瞧瞧眼前这些可亲可近的美人,换做是我,哪舍得辣手摧花嘛。
从那天起,萧宁钰很少来清芳阁,来了也只是嘘寒问暖几句,或是默然不语的盯着我看,直到我不自在了,别扭了,他便自己离开。
相反,我和那些个妃嫔相处甚欢,还时不时给她们画几幅画。
说起来,我就只有这么一个长处,尤其是画牡丹最神似,端贵妃还拿了好几张去,说是看着讨喜。
这一来二去,宫里的时光一如流水,稍纵即逝,一晃眼就是秋末了,又逢雨多,我想起了秋季总爱染上咳嗽毛病的娘,心中甚是牵挂,想着捎些值钱的东西回家里。
自入了宫,我隔三差五就会给爹娘写信,从前每天将苏霖的名字挂在嘴边,如今却连写一笔都要揪心断肠,那一点墨凝在砚台里,伴随着雨天的潮气点点晕散,如同我年少时美好的回忆,也这样一点点凝结了。
在我纠结写什么话的时候,小绿叶从外头走了进来,掸了掸身上的雨水,将怀里捂好包袱给我,「良人,这是家里送来的,您瞧瞧。」
「好。」我接在手里,感觉沉甸甸的,约摸是娘记得我爱吃的那些零嘴,便做了一些送进宫里。
可我一打开……
不是娘做的。
是绿豆糕,看这朴实的样式,我一瞬间就记起了自己和苏霖在小时候常常去买的那一家绿豆糕铺子,尤其是在下雨天去买一块,尝起来冰凉凉的,很是可口。
我登时眼眶湿润,一滴泪落在宣纸上,斩了卷,溅成了花,轻轻咬了一口绿豆糕,甜腻冰凉一如初,味道在,人却不在。
六岁那年,苏家和林家就在同一条街巷,对门对户,有个骑木马的男孩来了我家,送了我一只竹编蚂蚱。
十岁那年,我从院里的枣树上想要爬墙,男孩在底下接着我,背着我,带我去逛庙会,买大糕,那时候,我是这天底下最快乐的小姑娘。
十二岁那年,苏家夫人揉了揉我的脸蛋,说我看着讨喜,做个儿媳一定能旺夫,少年连连说好,还问我要多少聘礼,我说我不要聘礼,两家人齐聚一堂,笑我是个小呆瓜。
十四岁时,他送了我一块传家的玉佩,挂在我的腰上,他说,这样旁人一看就知道我是苏家未来的儿媳呀,我当时揣得跟宝似的,生怕磕着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