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弗慢慢转身,缓缓抬眸。原本清如明镜的眸子像被黑暗笼罩,幽暗到让人心生恐惧,恐惧与黑暗之中未知的力量。
“那个人姓程,外人都叫他程官人,所有认识他的人都说他是个谦谦君子。他待人亲和常行善事,见人三分笑从不与人争执红脸。他会在人前夸我懂事孝顺,转眼就将我关在柴房中打得皮开肉绽。我以为这样的人,才能被称之为道貌岸然,且深恶痛绝。”
程官人最会做表面功夫,在世人眼中是不仅是一个好丈夫,还是一个好父亲。那个叫元嬗的女人最喜欢程官人道貌岸然的样子,为此常常忽略柴房里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儿子。
他如何能成为自己最憎恶的那种人!
戾气四起,隐素的心为之一颤。
梦中那个赤眉红目如疯如魔的男人再次出现在她眼前,烽火自眉梢起,烈焰从眼底生,一双腥红的眸子晦暗幽深,正她的注视下涌动着深不见底的漩涡。
糟了!
她好像踩了雷,犯了这男人的大忌。
如果有人说她像一个最为讨厌的人,她一定也会生气。而那个程官人对这男人来说绝不上是讨厌这么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痛恨至极。
怎么办呢?
她突然扑过去,一把将状若疯魔的男人抱住。
“夫君,我错了,我不应该说你道貌岸然。但是我真的很喜欢你表里不一,人前人后两副面孔的样子。”
“当年她也很喜欢。”
完了。
事情更糟了。
“夫君,我不是和你说过嘛。人本来就有很多面,哪怕是看上去差不多的人,实际上也是天差地别。我喜欢的道貌岸然,和她喜欢的道貌岸然也不一样。就好比天下美人那么多,我也可以被称之为美人,那别的美人和我能一样吗?”
“不一样。”
“那就不是了。美人不一样,道貌岸然也不一样。我不会因为别人是美人,就觉得自己和别人一样,所以你也不能因为你表里不一,就觉得天下表里不一的人都和你一样。你要相信你只是你,任何人都不可能是你,你也不可能是任何人。而我喜欢的人是你,在我眼里你就是世间的独一份,谁也不能代替你。我这么说,你可明白我的心意?”
妈呀。
她自己都快被自己绕晕了。
但愿这样的能糊弄过去。
“你是说无论我是什么样的人,你都喜欢。”
“对。”
可不就是这样。
须臾间,阴戾的气氛渐散。
她小心翼翼抬头望去时,对上的是一双重回明镜的眼睛。那眼睛太过通透清明,倒映出她的样子。
太好了,总算是把这男人给哄好了。
“夫君,你可夫妻之间最忌讳的是什么?”
“是什么?”
“是你猜我猜,彼此都不明说。哪怕是很小的一件事,因为一方不问另一方也不说,久而久之就会变成一个解不开的死结。所以夫妻之间贵在沟通,身体要沟通,心事也要沟通,才能恩恩爱爱两不疑,快快乐乐到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