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夫子,我是你的学生,身为夫子不是应当事先了解自己学生的所长所短,然后因材施教吗?纵然你未能事先了解清楚,那在请愿之前为何不和我证实?你们不经证实就下定论,问也不问就联名请愿劝退我,这是哪里的道理?”
琴夫子语塞。
她能说自己想当然了吗?
隐素看向众人,神情沉痛哀伤。“我傅家不过是陲城一个普通的民户,三代操持着磨豆腐的营生。德院一众学子中,以我出身最为微末。我未曾进过学堂,不知风雅之物为哪般,正如很多人所想,我之所以能来学院读书是因为运气。
如我这样的贫寒之家出来的学子要么是耗尽所有的运气,要么是拼尽全部的努力才能和你们成为同窗。对于我们而言,能成为崇学院的学生就已经是此生最大的骄傲。我们渴望在这所大郦最尊贵的学院中出人头地光宗耀祖,为此满心欢喜小心翼翼。”
人群中突然传来啜泣声,接着一声又一声。
不少人方才已被琴声带动了情绪,尤其是那些寒门学子,更是因为隐素的这番话而感同身受。他们这些人能入崇学院,可不就是拼尽了全部的努力,也耗尽了所有的运气。
阶级尊卑无处不在,哪怕是同为学院的学生,寒门学子们很难融进世家子弟圈。但是所有人都心存期望与欢喜,朝着自己的方向的拼命学习,将所有辛酸艰难全部藏在心中,却不想有朝一日被人一语道尽,如何不让他们引为知己,因共鸣而落泪。
这时昭院那边躁动起来,也不知是谁带的头,不少人默默站在了傅氏父女身后。有一就有二,随着越来越多的人站在他们这边,德院的人也开始人心浮动。随着上官荑大方站队,也跟去好些人。
“如果傅姑娘是不通音律之人,那我等岂不是聋了瞎了?”
“就是,傅姑娘的琴艺如此之出色,怕是连许夫子自己都比不上。”
“若是傅姑娘被逼到退学,公理何在?”
隐素听到这些声音,心下动容。
风吹起她的发带,仿佛是鼓动人心的旗帜。那不卑不亢的姿态,那飘逸灵动的气质,像是领航的明灯,也似引路的星辰。
“崇学院始建于我朝开国元年,太宁帝赐书曰昭行天下,以德服人,此乃我院办学之宗旨。世人提及崇学院,无不以昭德二字赞誉有加。我以为人生来有贵贱之分,可是在知识面前人人平等。
但是我错了。
因为自我入德院以来,我感受到的只有傲慢与偏见。”
哭声渐大,还有人蹲在地上号啕大哭。
戚堂的眼眶更红,双手已成拳。
傲慢与偏见。
正是这几个字。
所有的尊卑矛盾,都被傅姑娘一语道破。
一片哭声中,隐素一把夺过宋华浓手中的劝退书,将其撕成碎片随手一撒。
“若是身为学院学子,不能心无旁骛求学,反倒日日被人算计针对,那么这学不上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