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没人信我。”
“别人信不信我不管,可他……”
“今鸿,还记得我说的地方吗?”
白项英打断他,糊满血的嘴角和下巴使他说话的样子看上去有些狰狞。
那是被霍岩山打的。付聘临死前把罪全推到白项英身上,霍岩山怒火攻心一口气连赏了他十几个巴掌,把人当场抽晕过去都不收手。
霍今鸿边哭边拿水给他漱口:“记得,白阳河水库往东半里洞子桥。”
“对……等天黑,过十一点钟去那找我。”
“可是你伤成这样还能脱身吗,要不趁现在外面人少我带你冲出去!”
“别哭,今鸿……没事的……”白项英用干净的那只手轻抚他的面颊,泪珠顺着拇指躺过虎口,晕开一点血痕,“我攒攒力气,等天黑了就能开锁出去。”
“现在外面是江奎跟小伍守着,奎哥向来睡得死……”
“快回去吧……别让司令看出来。”
霍今鸿又抽泣两声才逐渐安静下来,他知道自己再不走会给两人都添麻烦,可偏偏一刻都不想离开。哪怕在这阴暗潮湿,充满腐朽气味的地窖里,对方虚弱的声音依旧能带给他温度和希望。
“哥哥,逃出去之后我们躲哪儿呢?”
“青岛马上就要开仗了,他或打或撤,都没工夫追我们。”
“南边也在打仗,我们可以从天津走水路去内地。”
白项英低头咳嗽,惨白的面孔在灯光下晃动:“好……”
霍今鸿还是忍不住抱紧他,泪虽干但声音仍带哭腔:“哥哥,我会保护你,你走不动我就背你走……我有力气,也能找到挣钱的法子!”
“好……”
“我不会再让人欺负你,不会让人说你坏话。”
“好……”
布料勒紧伤口引发激痛,令粗布便服下的身体不住颤抖。白项英没有挣扎,任对方这么抱着自己亲吻厮磨,就像过去无数个痛苦的夜晚一样。
时间足以让一个羸弱少年变得强壮。霍今鸿从最初的蔫豆芽变得跟成年人一般高,他从白项英这儿学会了背书写字,人情事故,也学会了一些别的东西。
“终于可以走了,哥哥……”他闭着眼睛将脸埋进白项英的肩窝,血虽然难闻,但只要沾了对方的味道就是甘泉和安神的良剂。
“我爱你。”
白项英睁眼看着墙上的油灯。眼角干涸的血痂使他的视线里始终有一团雾,霍今鸿就在那团雾里,像个虚幻的冰冷的影子。
“我也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