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巴掌,用力不小,木几上的茶具翻到,身旁的大夫人被殃及,泼了一声的茶渍,慌忙起身,一面用绣帕擦拭,一面忍不住阴阳怪气:“你说,好好的一桩喜事,本该高兴,可怎就非见不得人好呢,还说什么家人,我看还不如陌生人呢……”
这话说得是谁,怎能听不出来,谢劭面色微变。
温殊色却是眼尖,从他身后探出头来,笑着指了指大夫人的袖筒,提醒道:“伯母,您袖筒里的地契和房契好像掉了。”
大夫人一惊,慌乱捏住袖口,低头去查看。
哪里掉了,不过是露出了一角,赶紧往里塞了塞,再起身,便意识到自己已经漏了陷,脸色顿时一阵僵硬。
当初温殊色捐完粮,二房分文不剩,两人饿着肚子,老夫人把她叫到跟前,让她支援一二,她一口倔强,曾当着谢三的面哭过穷。
如今倒是有房契地契了,心思被戳破,算是颜面无存了吧。
一阵沉默,几人都不说话。
闹到如此地步,断然是呆不下去了,谢劭起身,也没同几人打招呼,转身便走了出去。
温殊色紧跟在他身后。
出了院子,看着前面气得脊背僵硬的郎君,不觉对其有了改观。
往日两人对决,大多都是她占上风,本以为这人挺好对付,不成想,真较劲起来,嘴皮子竟然如此厉害。
几人吵起来,也没当她是外人,温殊色听明白了,大房一家有宏图大志,想要大公子去东都发展做两手准备,但谢□□对,认为应当忠于其主。
温殊色这回难得站了谢三。
人在谋划前程之前,先得考虑自己身在何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靖王要是个狠角色,还能等到大公子去东都找人脉,前来相救?
怕是在人来之前,早就血洗谢家,斩草除根了。
果然人需要做官,做了官就是不一样,不仅是兄长,谢劭也开始脱胎换骨了。
适才他那一番言辞,全然没了纨绔之相,再努力下去,将来必成大器。
心头正自豪,便见前面的郎君转过身同她身后的闵章吩咐道:“给老爷子送信,告诉他再不回来,谢家要家破人亡了。”
温殊色:……
正欲收回视线,余光瞟见跟前的小娘子面色一团僵硬,瞪着眼睛疏离地看着他,大有要同他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意思。
不由一哂,想了起来,脚步倒回去往小娘子跟前走了一步,慎重其事地道:“小娘子想要重新嫁人的想法,怕是无法如愿了,还是趁早死了这颗心吧,你的那位明家二公子今日已经答应了周夫人的许亲,小娘子的一腔真心注定了要付之东流。不过小娘子不用担心,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正好,我也没什么喜欢的人,这些日子与你相处下来,倒觉得小娘子很不错,尤其是小娘子还会用银针挑刺,替人疗伤,我颇为惊叹赏识。所以往后就委屈小娘子,要跟着我同甘苦,共患难,从此夫妇一体,荣辱与共了。”
他在胡言乱语什么。
小娘子呆呆地看着跟前的郎君。
还没想明白他这番所为乃何方妖法,跟前的郎君又冲她弯唇一笑,慢慢地弯下身,去把她垂在一侧的手牵了起来,“走吧,娘子。”